阳光透过破碎的穹顶洒在颜姝脸上，她却感受不到温度。她的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极薄的发光膜，将紫外线转化为某种她尚未理解的能量。战术平板在她脚边不断震动，堆积的紧急通讯请求已经超过三位数，但她无法将视线从自己的手臂上移开。
那些纹路不是静止的。蓝金色线条在皮下缓慢流动，形成类似海底热泉喷口周围的矿物沉积图案。当她集中注意力时，能看到每条"支流"都对应着城市某个区域的感染者——不，现在应该称为"连接者"。他们的变异特征正在消退，但纳米视觉显示，每个人体内都保留着微量的共生体神经网络。
"双向通道。"颜姝喃喃自语。她不仅能感知那些人的位置，还隐约接收到情绪碎片：恐惧、困惑、如释重负...以及某种新生的、难以名状的感知方式。
实验室残存的镜面映出她的脸。瞳孔还是人类的圆形，但虹膜现在呈现出诡异的渐变色彩——外圈是深海蓝，向内渐变成金色，最内层则是她原本的褐色。当她眨眼时，这些颜色会像浮游生物受到惊扰般短暂地重新排列。
平板电脑突然自动解锁。最高优先级的全息投影展开，显示联合国安理会紧急会议的现场画面。秘书长正在发言，身后大屏幕展示着全球地图——二十七个沿海城市被标红，每个旁边都标注着变异百分比。
"...确认是同一种共生体...传播速度超出预期..."秘书长的声音断断续续，"...要求所有成员国立即启动..."
画面突然切换。某国代表站起身时，他的眼睛在摄像机下闪过一抹蓝光。颜姝的纳米视觉立即标记出异常——那个人的脑电波频率与蜂巢网络完全同步。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能隐约感知到远在纽约的这位"连接者"正在接收某种指令...来自深海。
"不..."颜姝伸手想关闭投影，却看到自己的指尖伸出几根几乎透明的细丝，接入平板电脑的USB接口。数据洪流瞬间涌入她的意识——全球各地监控画面、医疗报告、军事调动方案...她同时处理着所有这些信息，就像大脑突然拥有了量子计算机的并行处理能力。
剧痛让她跪倒在地。细丝自动缩回，但那些信息已经永久烙印在她的记忆里。最令她战栗的是南极科考站发回的一组照片：冰层下的水体中，悬浮着无数萤火虫般的蓝点，排列成与她手臂纹路相似的图案。
金属摩擦声从废墟另一侧传来。颜姝条件反射地举起脉冲手枪——这把父亲留给她的武器现在与她产生某种共鸣，握把自动适应了她手掌的新结构。瞄准线所指处，A7控制体的残骸正在蠕动。
那堆机械与血肉的混合物中，爬出个不足三十厘米长的生物。它有着韩默机械义眼的残片作为"头部"，身体则是融合了金属与有机体的六足构造，背部伸出几根光纤般的触须。当它转向颜姝时，义眼碎片发出微弱的红光。
"韩默？"颜姝的声音颤抖。
微型生物无法说话，但它用前肢——依稀能辨认出是人类手指的变形——在地面刻划。先是"S"，然后是"&"，最后是"Y"。刻完标记后，它艰难地爬上颜姝的靴子，蜷缩在她脚踝处，仿佛耗尽所有能量。
颜姝小心地捧起这个可能是韩默最后存在的生命体。它的重量不足一公斤，但接触瞬间，她接收到一段加密记忆碎片：韩默在军校宿舍的深夜，偷偷阅读颜教授的私人笔记；他被植入控制单元时看到的金色三叉戟标志内部，其实刻着"守护者"三个小字；以及某个暴风雨夜，父亲对年轻的韩默说："保护她，直到她成为两个世界的桥梁。"
某种液体从颜姝脸颊滑落。不是眼泪，而是带着荧光蓝的透明液体，落在微型生物身上时，它的光纤触须突然亮起。平板电脑接收到新信号，自动播放一段录音——是韩默预先设置的：
"颜姝，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逆转协议只完成了一半。蜂巢网络不会消失，它比人类文明更古老。父亲...颜教授发现它最初是某种星际通讯装置，后来被改造成生物武器。南极冰层下藏着..."
录音被尖锐的干扰切断。但已经足够——颜姝的纳米视觉立即调出父亲的研究笔记投影，在关于南极洲的章节，红圈标记着某个坐标：南纬78°45'，西经106°48'。旁边手写着"零号热泉：最初感染源与蜂巢核心"。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平板此时收到一条来源不明的信息，只有这个完全相同的坐标和一句话："女儿，真相在这里等你。——M"
颜姝的呼吸停滞。"M"——母亲名字"梅"的首字母。但更让她后背发凉的是，纳米视觉显示这条信息携带的加密方式，与蜂巢网络核心层的通讯协议完全一致。
微型韩默突然剧烈颤抖。它的光纤触须全部指向东南方——透过实验室破碎的墙壁，能看到海湾水面正在不自然地隆起。颜姝的瞳孔自动调节焦距，看到约三公里外的海面上，浮现出七个排列成三叉戟形状的发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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