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爷爷……躺在这里。”磐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守护了我们一辈子……我们也要守护他……最后的安宁。”
“那……怎么办?”一位年轻的猎手“尖牙”茫然地问,“埋起来?像藏食物那样?”
“埋起来?那太黑了!爷爷会害怕的!”小豆芽立刻喊道。
“也许……我们该让他舒服一点?”巧手一边流着泪,一边轻柔地为巨掌爷爷整理着衣襟,“像……像睡着那样?”
这个提议像一粒种子,落在了众人迷茫的心田。像睡着那样……对!让他看起来就像在安眠!
在磐石的指挥下,族人们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行动起来。悲伤依旧浓重,但一种庄严肃穆、近乎神圣的感觉在空气中滋生。几个强壮的猎手,小心翼翼地抬起巨掌爷爷冰冷僵硬的躯体,将他抬到了部落营地边缘,一处干燥向阳的小山坡上。这里视野开阔,可以望见他们日常狩猎的草原和远处那片神秘莫测、居住着尼人邻居的森林。
接着,他们开始按照巧手和磐石的建议,尝试让爷爷“睡得舒服”。
“来,轻轻弯过来……”磐石低声指挥着,“像……像在母腹里那样……”他模糊地记得部落里最古老的传说里,提到过生命最初蜷缩的形状。
族人们极其轻柔、甚至带着一丝敬畏,将巨掌爷爷庞大的身躯,费力地弯曲成一种侧卧蜷缩的姿态——双膝弯曲靠近胸膛,双臂环抱在身前,头部微微低垂。这个姿势,让他强壮的身体看起来不再冰冷僵硬,反而带着一种回归本源般的奇异安宁,仿佛真的只是在做一个深沉的长梦。
小豆芽一直紧紧跟在旁边,看着大人们笨拙而温柔地摆弄爷爷的身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挣脱母亲的手,飞快地跑回窝棚。不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怀里紧紧抱着几样东西:那是爷爷生前用得最趁手的一把黝黑发亮的燧石手斧——斧刃锋利无比,不知劈开过多少硬木和兽骨;还有爷爷用来刮削兽皮、制作工具的精巧石片刮削器;甚至还有一小块吃剩的、已经风干变硬的驯鹿肉干。
“给爷爷!”小豆芽把这些东西一股脑放在爷爷蜷缩的身体旁边,“斧头……爷爷要砍树!刮刀……爷爷要做工具!肉干……爷爷饿了吃!”他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仿佛爷爷只是要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狩猎,很快就会回来继续用他的工具,吃他的食物。
磐石看着儿子的举动,心头猛地一震!一股强烈的情感冲击着他。原来不只是他感到爷爷“只是去了别处”!连孩子都本能地相信,爷爷在“那边”还需要他熟悉的东西!需要他吃饭的工具!需要他果腹的食物!这难道不是……一种对“死后世界”最朴素的想象吗?
族人们看着小豆芽的举动,也纷纷怔住了。随即,一种默契在无声中形成。女人们默默地走开,很快又回来,在巨掌爷爷身边放下了几颗采集来的、饱满的松子。猎手“尖牙”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珍藏的一小块用于引火的燧石(巨掌爷爷教他认识这种神奇石头能打出火花)放在了石器的旁边。巧手则把自己刚编织好、还没来得及用的一小段柔韧草绳,轻轻放在了爷爷手边。
他们都没有说话,但每个人的动作都无比庄重。没有人教他们该怎么做,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对逝去长者的眷恋与不舍,以及对那个未知“去处”的模糊猜测,驱动着他们做出了这些举动。这不再是简单地埋葬一具遗体,而是在为一位敬爱的亲人,准备一场前往未知世界的“远行”。
当一切安置妥当,巨掌爷爷静静地蜷卧在铺着新鲜苔藓的地面上,仿佛沉沉睡去。他身边环绕着他生前珍视和赖以生存的工具,以及代表着饱足的食物。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部落的所有成员,无论男女老幼,都静静地围拢在四周。悲伤依旧弥漫,但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了最初的惊慌恐惧。
首领磐石站在最前方,面对着沉睡般的巨掌爷爷。他抬起头,望向辽阔无垠、被晚霞染成瑰丽色彩的天空。那里有翱翔的鹰隼,有变幻莫测的云霞。他想起巨掌爷爷讲述的关于星星的故事,想起老人望向天空时那深邃的目光。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磐石的心头:爷爷那不再呼吸、不再言语的“东西”,是不是……去了那里?去了那高高的、他常常仰望的天空之上?
磐石深吸一口气,胸中激荡着复杂难言的情感——有悲痛,有不舍,有敬畏,更有一种试图理解那不可理解之事的强烈冲动。他缓缓抬起手臂,伸出粗壮的手指,用一种无比肃穆、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的手势,指向了那绚烂的天空深处。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而连贯、如同祷念般的喃喃自语,不再是简单的词汇,而是带着某种原始韵律的声音:
“呼……噜……卡……坦……阿……帕……”
(大意可能是:“去吧……巨掌……去吧……鹰的翅膀……托着你……飞向……光亮的云……祖先的灵……在……星光里……等着……你……吃饱……有工具……狩猎……不冷……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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