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台灯亮到后半夜,针穿过布料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苏晚的指尖沾着丝线的碎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她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手里那件未完成的“破岩”样品。
粗麻裁剪的“岩石”已经初具雏形,嶙峋的边缘被她用砂纸打磨出风化的质感,咖啡渣染出的褐色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最外层的玉兰花瓣刚缝好两片,藏青色真丝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那个曾经让她头疼的霉斑,被巧妙地藏在花瓣与岩石的衔接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快好了。”苏晚对着样品轻声说,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按照这个进度,明天就能完成最后一片花瓣的缝制,赶在比赛提交截止日前寄出去。
她拿起那颗断珠,正准备缝在花蕊的位置,手机突然在桌角疯狂震动起来,尖锐的铃声刺破了深夜的宁静。屏幕上跳动的“住院部”三个字,让她的心脏猛地一沉。
“喂?”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
“是苏晚女士吗?”护士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紧急,“你母亲刚才突发心律失常,现在在抢救室,你赶紧过来一趟。”
“嗡”的一声,苏晚手里的断珠掉在地上,滚进床底不见了踪影。她甚至来不及挂电话,抓起钱包和钥匙就往外冲,门在身后“砰”地撞上,留下一屋子散落的布料和未完成的梦想。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苏晚站在路边拦车,手抖得连手机屏幕都按不稳。刚才护士说的“心律失常”像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母亲的心脏一直不太好,医生反复叮嘱过不能受刺激,怎么会突然……
她不敢想下去,只能死死盯着路口,希望能快点来一辆车。风灌进她单薄的外套,带着六月凌晨特有的凉意,可她却觉得浑身滚烫,像是有火在烧。
出租车终于来了,苏晚几乎是摔着坐进后座:“市一院,麻烦您快点,越快越好!”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没多问,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像她这几天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希望,正一点点被拉回绝望的深渊。
她摸出手机,想给陈瑶打电话,指尖却在拨号键上停住了。这个时间,陈瑶应该早就睡了,而且……她已经欠了太多人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再开口。
抢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苏晚刚跑到门口就被护士拦住:“家属在外面等吧,医生正在里面抢救。”
“我妈怎么样了?”苏晚抓住护士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白大褂里,“她早上还好好的,说要等玉兰花开……”
护士拍了拍她的手,语气缓和了些:“我们会尽力的,你先冷静点。病人之前就有心肌缺血的问题,这次可能是感染引发的并发症。”
并发症……苏晚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想起早上离开医院时,母亲还笑着跟她说“样品做好了记得带过来给我看看”,怎么才过了十几个小时,就变成了这样?
走廊的长椅上还坐着其他家属,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相似的焦虑和疲惫。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钻进鼻腔,刺得她眼睛发酸。苏晚捂着脸,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却不敢哭出声——她怕哭声会惊扰了里面的抢救,怕母亲听到会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情况还是不乐观,需要立刻转到重症监护室。”
“重症监护室?”苏晚的声音发飘,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每天几千块的费用,像个无底洞。
“她的心脏功能受损比较严重,后续可能需要手术。”医生递给她一张单子,“这是病危通知书,你先签一下。另外,重症监护室的费用需要先预缴一部分。”
苏晚接过单子,指尖抖得连笔都握不住。“病危通知书”五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她看着医生的嘴在动,说的大概是病情和治疗方案,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耳朵里只有嗡嗡的鸣响。
直到陈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抓住陈瑶的手,眼泪终于决堤:“瑶瑶,我妈她……”
“我知道,我知道。”陈瑶拍着她的背,声音也带着哭腔,“医生跟我说了,没事的,阿姨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钱……”苏晚哽咽着说,“医生说要进重症监护室,还要手术,我没有那么多钱……”
“钱的事你别担心!”陈瑶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去取,我店里的周转资金还有几万,不够我再去跟我爸要,实在不行我就把店抵押了,总能想办法的!”
苏晚看着陈瑶跑向缴费处的背影,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缓缓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口袋里的手机硌着腿,是她晚上没来得及关掉的设计图界面,屏幕上的“破岩”系列还停留在未完成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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