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滴下了一滴血，正好落在骨琴的中间。陈默盯着那滴血，一动不动。他的手指还在抖，肋骨刚缩回身体，每次呼吸都像被刀割一样疼。
阿渔靠在水晶柱边，手按着胸口。新的龙珠在她体内跳动，有点热，但不太稳。她看着陈默，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陈默慢慢抬起手，碰了碰那滴血。血很烫，还带着一点银光。他认得这味道——是阿渔的龙魂碎片，被情劫撕开后散落出来的。
他低声说：“你说过，我们一起扛。”
话刚说完，骨琴的碎片轻轻颤了一下。七根断掉的琴弦像是活了过来，慢慢缠住那滴血，开始一点点重生。新长出的琴弦泛着淡淡的银白，里面还有细小的影子，像小龙一样游动。
八个骨将站在四周，眼里的蓝火一闪一暗。夜锋上前一步，声音低低地说：“这琴不该再响了。”
陈默没理他。他弯下腰，把手贴在琴身上。骨头里的火勉强燃起来，顺着他的手臂流进琴里。火光很弱，只能让琴微微震动。
“她护我。”他说，“琴也得护她。”
这话一出，第九根弦突然抖了一下。那根早就断了的弦，竟浮现出一道黑影，像是还没散去的念头。
空中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几乎听不清：“她护你，琴亦护你。”
是苏弦。
陈默猛地抬头。水晶柱里没人，只有声音回荡。他知道，这是苏弦留下的最后一道印记。
他伸手去碰第九根弦。
手指刚碰到，胸口就一阵剧痛。伤口再次裂开，黑血流出，顺着经脉倒流，竟被那根弦吸了进去。
夜锋大喊：“别碰！那是域主的血！”
其他骨将也冲上来，挡在他和琴之间。他们看得清楚——那根弦变了颜色，从灰白变成暗红，像凝固的血块，里面还裹着一团黑雾。
“我们死过一次。”夜锋咬牙，“我们知道这血有多毒。它是诅咒，是陷阱。”
陈默没有退。他用骨链撑地，艰难地站直。左眼已经看不清，右眼死死盯着那根弦。
“你们是祭品。”他说，“可我现在是新主。”
他一把抓住第九根弦。
黑血立刻往上冲，钻进他的手臂。骨头像是被烧坏了一样，发出噼啪声。他闷哼一声，膝盖一弯，差点跪倒。
这时，八个骨将同时抬手。每人划破手掌，白色的血喷出来，落在琴上。血碰到琴弦，滋滋作响，黑气被一点点逼退。
第九根弦终于显出真形。
通体暗红，像跳动的血管，里面封着一团黑色星云，在拼命挣扎，却被牢牢锁住。
苏弦的声音又响起：“骨尊早知道他们会来。这滴血，是当年斩天梯时，从域主心上削下来的。他用自己的肋骨做琴身，用这滴血做弦芯，等的就是这一天。”
陈默喘着气，手指摸过第九根弦。它烫得吓人，震动和其他八根不一样。
“只要我弹它……就能伤到他们？”
“不止。”苏弦的声音冷下来，“它会反噬。你每弹一次，他们就会痛一次。但他们也会立刻找到你的位置。”
外面突然震动。禁地上方裂开一条缝，一只由黑雾组成的手伸进来，五指张开，直扑骨琴。
陈默抬手，把骨火注入琴身。
“来不及躲了。”
八个骨将对视一眼，同时跪下。他们咬破舌尖，喷出骨髓中的精血，全都洒在琴弦上。每根弦都亮了起来，尤其是第九根，红得发紫。
“《八荒归心咒》！”夜锋低吼。
八人齐声念咒，声音穿透石壁。骨琴缓缓升起，悬在空中。九根弦全部绷紧，发出低沉的嗡鸣。
陈默盘腿坐下，双手放上琴。
他什么都不想，只记得海边那个晚上，阿渔指着萤火虫说：“你看，光也能活着。”
琴声响了。
第一声，七根弦一起震，龙影飞出，撞向那只手。手背炸开一片黑雾，退了一寸。
第二声，八根弦共振，地面裂开，骷髅虚影冲出，缠住手腕。
第三声，第九根弦单独响起。
一道血色音波刺穿虚空，打穿那只手的掌心。黑雾翻滚，掌心裂开，黑血如雨落下。
“啊——！”
一声怒吼从天上炸开，尖锐刺耳。巨手猛地抽回，裂缝快速闭合。整个龙宫禁地震了三下，才慢慢安静。
陈默松开手，整个人倒在地上。骨头像被掏空，连手指都抬不动。第九根弦还在颤，余音绕着水晶柱转。
阿渔爬过来，扶住他。她的手很稳，龙珠的光透过皮肤照在陈默脸上。
“你做到了。”她说。
陈默摇头：“只是一击。”
他看向八个骨将。他们都低着头，骨血耗尽，眼里的蓝火快灭了。
“还能再战吗？”他问。
夜锋抬起头，蓝火微微闪动：“只要你还能弹，我们就还能祭。”
陈默闭眼，运转《玄骨炼天诀》。体内只剩一丝骨火，他把它压进掌心，慢慢送入琴底。
九根弦同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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