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那间所谓的“书房”，其实就是个堆满杂物的储藏室。
他一脚踹开门，屋里一股陈年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苏婉、林晚晴、赵嫣然几个女人，脸上都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紧跟着他挤了进来。
“柳眉！”王昊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嗓子。
“哎，来了！”正在盘账的柳眉赶紧放下算盘，小跑着进了屋，“顾问，怎么了？”
王昊指了指墙角一个上了锁的樟木箱子。
“打开，把你之前搞来的那张地图拿出来。”
柳眉愣了一下，但还是立马从腰间一大串钥匙里找出那把铜钥匙，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面，除了几本封面都快烂掉的破书，就是一张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柳眉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抱出来，在屋里唯一那张还算干净的桌子上摊开。
那是一张巨大的军用地图，精度极高，连山间的羊肠小道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女人们都围了过来，不明白王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昊没说话，从笔筒里摸出一支不知道谁用过的红铅笔，对着地图，看都没多看一眼，抬手就画了一个巨大、粗糙、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圈。
那个红色的圈，以靠山屯为绝对中心，霸道地将东边的黑龙山、西边的野狼河，甚至南边零零散散的两个小村落，王家庄和李家窝棚，全都囊括了进去。
一个极其不规则，但野心勃勃的圈。
他用笔头重重地在圈里敲了敲，发出“笃笃”的闷响。
“我要把这块地方，变成咱们自己的地盘。”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狭小的储藏室里轰然炸响。
“我说了算。外面的人，没我的允许，一个都不能进来！”
整个屋子瞬间死寂。
所有女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是在找死！
在如今这个高度集体化，一切归公的时代，他这个想法，跟古代的占山为王、画地为牢有什么区别？这是要造反啊！
“王昊！你疯了？！”
最先炸毛的是赵嫣然，她的一张俏脸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得惨白。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国中之国’！别说县里，就是省里知道了，都够枪毙你一百回的！”
她的话音尖锐，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这彻底触碰到了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和认知的底线。
苏婉也吓得小手冰凉，下意识地抓住了王昊的胳膊，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晚晴的身体绷得笔直，她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红圈，大脑在飞速计算着这件事的成功率。
答案是，零。
绝对的零。
面对赵嫣然近乎崩溃的质问，王昊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把红铅笔往桌上一扔，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两条腿翘上了桌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流氓德性。
“什么国中之国，多难听啊。”
他掏了掏耳朵，用一种极其欠揍的腔调慢悠悠地开口。
“咱们这是积极响应国家号召，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是光荣的革命事业！”
“你放屁！”赵嫣然气得胸口起伏。
“我放的是香屁。”王昊冲她挤了挤眼，然后清了清嗓子，神态瞬间变得无比庄重，仿佛在做一场重要的报告。
“我给咱们这个伟大的事业，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叫——安丰县靠山屯农业经济与技术改革实验区！”
“实验区”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一瞬间，除了王昊，所有人都懵了。
农业……经济……技术……改革……实验区？
这一长串高深又时髦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像一把重锤，砸得几个女人晕头转向。
她们一个字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王昊看她们那副呆样，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继续一本正经地忽悠。
“什么叫实验区？就是试验田！咱们国家现在这么困难，为什么？就是因为思想不够解放，生产方式太落后！”
“而我，王昊，掌握了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和理念。但这些东西，能不能在全国推广？不知道！所以，就需要一块地方来做实验！”
他大手一挥，指着地图上的红圈。
“这块地，就是咱们为国家、为人民开辟的试验田！我们在这里搞的新农业，搞的新技术，都是为了探索一条让全国人民都能吃饱穿暖的康庄大道！这是多么伟大的事业？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我们不是要搞独立王国，我们是要当先驱，当探路者！我们成功了，经验可以向全国推广，我们失败了，也为后人积累了宝贵的教训。里外里，国家都不亏！”
他唾沫横飞，把一个纯粹是为了自己能搂着老婆睡懒觉的自私想法，硬生生拔高到了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无上高度。
赵嫣然彻底傻了，她张着嘴，脑子里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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