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风卷过河北平原,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动着钜鹿城头那几面残破的、依稀能辨出“黄天”字样的旗帜。城池之外,连营数十里,汉军的玄色旌旗如同密林的树冠,层层叠叠,将这座古老的城池围得水泄不通。营寨布局森严,壕沟深掘,鹿角密布,巡弋的骑兵小队如同警惕的狼群,绕着城墙不断游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那是钢铁、泥土与大战前特有的死寂混合而成的气息。曾经席卷八州、震动天下的黄巾军,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座孤城,以及城内那个早已身心俱疲,却仍强撑着的灵魂——天公将军张角。
中军大纛之下,皇甫嵩身披重甲,外罩一件锦袍,目光沉静地眺望着远处的钜鹿城墙。他面容坚毅,久经沙场的风霜刻在眉宇之间,但眼神中并无骄躁,只有胜券在握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卢植站在他身侧,文士袍服外套着轻甲,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城内情况如何?”皇甫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清晰地传入身后诸将耳中。
一名负责哨探的军侯立刻上前,抱拳躬身,语速极快地回禀:“禀大帅!钜鹿四门紧闭,城头守军目测不足五千,且多为老弱,旗号杂乱,士气低落。我军围城半月,期间仅有三次小股敌军试图趁夜突围,皆被击退,斩首三百余级。据前几日冒死逃出的百姓所言,城内粮草将尽,已是易子而食的惨状。张角…似乎已多日未曾公开露面。”
皇甫嵩微微颔首,并不意外。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控之中。自广宗斩张梁,下曲阳破张宝,汉军兵锋所指,黄巾主力已然崩解。这钜鹿,不过是最后的顽抗,一座即将被风暴吞噬的孤岛。
“大帅,我军士气正盛,粮草充足,何不即刻下令,一鼓作气,拿下此城?末将愿为先锋!”一名性如烈火的年轻将领,乃是讲武堂出身的新锐,按捺不住地请战,脸上洋溢着对功勋的渴望。
皇甫嵩尚未开口,卢植却缓缓摇头,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军勇武可嘉。然,陛下有明旨,此战不仅要克城,更要诛心。钜鹿乃张角根本之地,亦是太平道精神所系。强攻虽可下,然我军必有损伤,且城内数十万百姓,难免玉石俱焚。更甚者,若张角死于乱军,其‘大贤良师’之名,反可能成为残余逆匪借以煽惑人心的符号。”
他转向皇甫嵩,继续道:“大帅,围而不攻,断其外援,耗其粮草,堕其士气。同时,攻心为上。让城内军民皆知,陛下仁德,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待其内部生变,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皇甫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正是他与卢植,乃至远在洛阳的那位陛下共同的策略。“卢尚书所言,正是本帅之意。”他目光扫过请战的将领,虽未责备,却自有一股威势让其低下头去,“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传令各营,严守阵地,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攻城。违令者,军法从事!”
“诺!”众将凛然应命。
汉军的“攻心”之战,随即以多种形式,如同无声的潮水,开始侵蚀着钜鹿这座孤城。
每日清晨和黄昏,正是人心最为浮动之时,汉军营中便会推出数十架巨大的抛石机。然而,抛射出去的并非致命的火油罐或巨石,而是捆扎整齐、用油布包裹的…炊饼和粟米饭团!这些食物划着弧线,越过城墙,散落在城内街头巷尾。
同时,数以百计嗓门洪亮的兵士,在盾牌手的保护下,逼近到弓箭射程的边缘,齐声高喊,声浪一波波地冲击着城墙:
“城内的兄弟们听着!陛下仁德,知尔等多是被张角妖言裹挟!”
“只诛首恶张角一人!助擒张角者,赏千金,封亭侯!”
“放下兵器,出城投降者,一概不究!分发田地,安置回乡!”
“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看看这些粮食!朝廷不愿看尔等饿死!”
更有甚者,皇甫嵩命人将此前俘虏的、愿意悔过的黄巾中层头目带到阵前,让他们亲自喊话,述说朝廷的宽大政策,揭露张角符水治病的骗局,以及其兄弟张梁、张宝败亡的惨状。
这一套组合拳,效果是显着的。起初,城头还有零星的箭矢射下,守军还会怒骂回击。但几天之后,箭矢越来越稀疏,骂声也变成了沉默。当那些散发着食物香气的包裹落入城中时,甚至引发了小范围的争抢。饥饿,是比刀剑更可怕的武器。
城内,曾经的“天公将军”府邸,如今显得格外冷清和破败。张角独自坐在昏暗的大堂内,身上那件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威的杏黄色道袍,如今已沾满了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显得空荡荡的。他剧烈的咳嗽着,用一块素白的手帕捂着嘴,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原本仙风道骨的面容,此刻枯槁如柴,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眼睛,还偶尔闪过一丝不甘与偏执的光芒。
“大哥!”人公将军张梁战死后,地位最高的地公将军张宝快步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和焦虑,“城…城内军心涣散,今天又有几十个士卒趁着夜色缒城逃跑了!还有…还有那些百姓,都在偷偷捡拾汉军抛进来的食物,我们…我们快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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