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角落的谢清晏,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反应,如同已经死去。
那身影将食盘轻轻放在离他不远的矮几上,然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默默退出去,而是迟疑着、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谢清晏蜷缩的角落前。
一股熟悉的、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天牢深处那种阴冷的霉湿气息,钻入了谢清晏的鼻腔。
谢清晏的身体猛地一震!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泪眼朦胧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同样苍白、布满泪痕和惊惧,却依旧鲜活的脸。
阿萦!
她穿着最低等宫女的粗布衣裳,发髻也有些散乱,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显然刚刚哭过。
她看着谢清晏那失魂落魄、憔悴不堪的样子,眼中瞬间又蓄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公……公子……” 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后怕,扑通一声跪倒在谢清晏面前,“您……您没事吧?奴婢……奴婢……”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谢清晏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震惊如同电流瞬间贯穿全身!阿萦?!她没死?!她没被打入浣衣局?!她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
他猛地看向门口的方向,仿佛想穿透那扇门,看到外面的守卫。
阿萦看懂了他的眼神,连忙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解释:“公子别怕!他们……他们没把奴婢怎样!王公公……王公公也没事!” 她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更深的不安,“陛下……陛下当时在盛怒之下……说……说要杖毙王公公,要把奴婢打入浣衣局……但龙骧卫的统领大人……他似乎……似乎明白陛下的心思……并没有真的执行……王公公只是被关押起来了,奴婢……奴婢被暂时看管着……后来……后来陛下只下令将奴婢降为最末等宫女,依旧……依旧派来伺候您……只是……只是外面都是龙骧卫,奴婢……奴婢不能久留……”
轰!
沈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萧彻……没有真的杀王德海和阿萦?!
那句“杖毙”、“永世为奴”,只是盛怒之下的口不择言?龙骧卫……看懂了萧彻的心思?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庆幸、茫然和更深沉酸楚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原来……原来萧彻的冷酷之下,终究还残存着一丝……一丝不忍?或者说……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他谢清晏的……在意?
但这丝在意,却让沈言感到更加窒息和痛苦!他宁愿萧彻真的冷酷无情,那样他或许还能死心!可这看似“手下留情”的安排,却像是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
这算什么?是惩罚中的一丝施舍?还是……一种更深的、让他背负着愧疚活着的折磨?
“公子……您的手……” 阿萦的惊呼打断了谢清晏混乱的思绪。她惊恐地看到谢清晏那只打了萧彻的手,掌心一片青紫,甚至有些地方破皮渗出了血丝,肿得老高,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沈言这才感觉到掌心那迟来的、尖锐的刺痛。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这只“犯上作乱”的手,仿佛不认识它一般。就是这只手,打了那个九五之尊……也间接导致了这场灾难。
“奴婢……奴婢去给您拿药……” 阿萦慌忙起身。
就在这时,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这次进来的,是王德海!
他显然刚刚经历过一番折腾,脸色灰败,比之前更加苍老憔悴,额头上还带着叩头留下的淤青,走路也有些不稳,显然被关押时吃了些苦头。
他穿着最低等内侍的灰布袍子,不复往日大总管的威严。
看到蜷缩在地、形容枯槁的谢清晏,王德海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涌上复杂至极的情绪——有后怕,有痛心,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对着惊愕的谢清晏和阿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脚步虚浮地走到谢清晏面前,也缓缓跪了下来。
“公子……” 王德海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苍凉,“老奴……无能……让您受惊了……” 他深深低下头。
沈言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人——一个是他连累的忠心老仆,一个是他连累的单纯宫女。他们都没死,都被“宽宥”了,依旧被派到了他这个“罪人”身边。
这并非恩典。
这是萧彻无声的宣告——他谢清晏依旧是这乾元殿的囚徒,而他身边的人,依旧是帝王的眼睛,也是帝王悬在他头顶的利剑!他们的生死,依旧系于他谢清晏一念之间!
“陛下……陛下他……” 王德海抬起头,看着谢清晏那死寂的眼神,艰难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陛下盛怒,口出恶言……实则是……实则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是伤心至极啊,公子!陛下对您……用情至深,容不得半分沙子,更何况是……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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