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兽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跌坐在地。三个人都是重伤初愈,秦梓苏,欧阳林两个人小脸煞白,气喘吁吁。秦岳刚刚提枪冲刺,枪钉蛇尾,此刻一放松下来,也觉左臂处一阵钻心的剧痛。他生性要强,眼见两人已然脱力坐倒,唯恐那巨蚺在最后关头暴起伤人,只得强撑不倒,咬牙硬挺,额头与身上冷汗密密麻麻,湿透衣衫。反而那只小小的貂鼠倒是仿佛没事人一般,在地上蹦蹦跳跳的,一转眼就又不见了踪影。又喘息了片刻,欧阳林和秦梓苏这才喘息未定,对着秦岳问道:“这大蛇究竟是什么?怎会如此巨大?我听你方才喊‘蚺蛇’,莫非是认得它?”秦岳观察半晌,发现这巨蛇双眼已盲,鼻骨尽碎,蛇尾又被钉住,此刻伏地不动,似已奄奄一息,这才略微放心。他刚欲坐下,却看到小耀雪拖着一柄弯折的刚剑,蹦蹦跳跳欢快地往几人走来。欧阳林眼尖,已经发现这就是自己平生随身的佩剑,那日被己玖一拳打的弯折飞出,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几日也没去寻找,却是不知道小耀雪聪慧异常,又从那里翻出拖着来到自己面前。
之见小耀雪冲着剑“吱吱”低叫几声,用一个小前爪扒拉了几下,又对了巨蚺叫了几声。欧阳林福至心灵,暗忖:“难道你是想让我用这剑去杀蛇?”他提起宝剑对着巨蚺走了几步,那小貂鼠看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大为高兴,吱吱叫着追着自己的尾巴绕圈玩耍。秦梓苏倒提宝剑,壮着胆子走到巨蚺跟前,提剑对着巨蚺的眼睛,往蛇头里面深深的刺了进去,就听见巨蛇又是一声嘶吼,身子猛然一抬,复又重重地砸在地上,终于不动了。
三人这才真正放下心头大石,跌坐林间,相视而笑,笑声朗朗。那小小的耀雪也被喜气感染,跳上跳下,围着三人团团乱转,像是在邀功,又像是在撒欢。笑罢之后,众人这才感觉浑身酸痛,伤处隐隐作痛,方知一场生死恶斗,几乎耗尽全力。又歇了半响,秦岳这才跟两人讲解这头巨蚺的来历:原来传说中,蛇五百年成蟒,蟒五百年成蚺,蚺五百年成蛟龙,蛟五百年成螭,螭五百年成虬,虬五百年成应龙。这条巨蛇的体型如此巨大,而去头上生有两个肉瘤,依然是已经到了脱去蛇身,化为蛟龙的地步,却是不知道怎么藏到了天王墓里面。”
休息了这许久,秦岳感觉自己的身体稍有恢复,他招呼欧阳林,秦梓苏一起走到蚺蛇跟前,指着这巨大的蛇身继续说道:“我学艺的时候,在三一门的藏书阁里面看到,说是蚺蛇有三胆,上旬尽头,中旬在心,下寻尽尾。又云:一曰旱胆,能辽目,一曰水胆,能止泻,一曰护身胆,能熬刑药。”
(笔者记一:前一句见于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后一句见于清李调元《南越笔记》。)
秦岳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望着那如山一般的长蛇尸体,又缓缓道:“若能得到这护身宝胆,我这断臂也可以不日痊愈,并且不会留下任何暗伤,就是那水、旱两胆也是大大的宝贝。”
(笔者记二:据《明史·杨继盛传》载,嘉靖年间,杨继盛(字椒山)上《请诛贼臣疏》,列严嵩‘五奸十大罪’。严嵩假传圣旨,将杨继盛投入死牢,廷杖一百,血肉模糊。其友人送来蚺蛇胆一具,欲解其血毒。椒山拒之,曰:‘椒山自有胆,何蚺蛇为!’此人之气节,千古如星,然与本书无涉,按下不表。)
欧阳林,秦梓苏也是闻言大喜,本就为秦岳左臂重伤之事暗暗叹息多次,如今听闻这蚺蛇竟有“护身宝胆”,可疗断骨之伤,二人心头皆是一松,登时振奋。二人即刻跃起,奔向蛇尸,手中只得一把弯折断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那坚如铁甲的蛇鳞凿下数十片,在奋力剥去一段蚺皮,终于露出其下灰白软肉。二人齐力奋刨,依秦岳所指方位,终于从那鲜血淋漓的蛇腹中,觅得三颗胆囊。秦岳接过蛇胆,依据法书中所载,一一洗净、炮制妥当。其间旱胆、水胆,俱以药纸封存,连同那几十片鳞甲,一段巨蚺腹皮一道,小心收入囊中。却将那枚“护身宝胆”生吞入腹。就感觉入口极苦,腹内如烧,他不禁盘膝而坐,运转周天,将那宝胆的药性,随着玄功的运转,运动周身。就感觉左臂断骨处先是如火烧,又如冰镇。他闭目敛息,就当一条胳膊不是自己的一样,纹丝不动,就让这宝胆的药力,把自己的断臂如同顽铁精炼一般,百炼成钢。
一夜无书,是次日清明。秦岳不由自主地开口吐声,一声长啸破空而出。那啸声绵绵不断,气息悠悠,更是直冲山岭,回音滚滚,如龙吟虎啸一般,惊得枝头飞鸟四散。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功力大涨,更神奇的是自己的左臂竟然疼痛全消,看来不日就要恢复如初。他万万没想想到这一颗蚺蛇护身胆竟然能有这般神奇的功效。这边欧阳林和秦梓苏也被他的啸声惊醒,看着他微微甩动自己的左臂,见他面色如常,听他的声音中气十足,知道他得宝胆相助,不光身体痊愈,而且内功也大有进步。又见他想要拆开绷带,夹棍,忙飞身上前,一左一右的抓住他的手臂,就听欧阳林道:“秦大哥,切莫心急。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纵有灵药神助,也须静养几日,巩固巩固才好。”另一边秦梓苏也是连连点头,附和欧阳林的建议。秦岳心中一暖,也不在坚持,点点头道:“好!听你们的。咱们先吃些东西,稍作歇息,再探那武悼天王墓。”说罢回身看去,却见那道暗道依然恢复如初,那个小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蓄满。三人不禁是啧啧称奇,暗叹这机关之巧,匠心之妙,若非亲身经历,只怕说出去都无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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