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低低应了一声,一直微微耸着的肩膀,终于塌下来一点。
恰在这时,陆辰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周铭的短信。他顺手拿起来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眼神倏地一凝,刚才面对林栀时的柔和瞬间褪去,嘴角细微地绷紧了。
短信内容不长,但信息量炸裂:
「辰言,物流园那事儿,水比想的浑。跑掉那疤脸,绰号‘刀疤强’,是专门干脏活的老手,但这次雇他的上家,藏得忒深。钱走的路径绕得很,过了好几层空壳公司,最后源头指向一个境外账户,查不动了。这手法太干净,不像是普通抢生意的老板搞得出来的,倒像是……习惯玩阴的老手。哥们儿感觉不太对劲,你和你家老爷子都留点神,怕不是冲着你家来的。」
陆辰言的心直往下沉,像拴了块石头。周铭在灰色地带消息灵通,他都说“不对劲”,那这潭水恐怕已经深得能淹死人了。父亲那天在电话里那句“手段肮脏得超乎你的想象”,此刻回想起来,不再仅仅是长辈的训诫,更像是一种带着不祥预感的警告。难道真的不只是商业纠纷?那目标是谁?是他?还是整个陆家?
他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回了句「收到,谢了,保持联系」,然后面不改色地锁上屏幕,把手机揣回兜里。这些阴暗的猜测,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林栀知道。她心里的弦已经绷得够紧了,不能再往上加码。
“怎么了?谁的信息?”林栀敏锐地捕捉到他刚才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就像灵敏的雷达。
“是周铭,”陆辰言神色如常,甚至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他问我们晚上大概几点到,啰嗦得很。”他顺势看了眼窗外,“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出发?”
陆家的宅子,坐落在城市近郊一片被高大树木环抱的别墅区,安静得像是脱离了尘世。车子驶过气派的雕花大铁门,沿着能并排开两辆车的私家车道往里走,两边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和灌木,即使在冬天也透着股精心维护的昂贵绿意。路尽头,一栋线条极其简洁、灰白色调的三层现代风格别墅矗立在暮色里,像座冷冰冰的几何雕塑。
天色将暗未暗,别墅里外已经亮起了灯,光线很足,却丝毫没给这栋建筑增添多少暖意,反而更衬出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这地方,不像个家,更像是个高级私人会所或者小型美术馆。
林栀下意识地做了个深呼吸,想平复一下又开始擂鼓的心跳,却发现吸入的空气都带着股凉意。她悄悄攥紧了手指,指甲掐得掌心生疼。
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伸过来,覆盖在她紧握的拳头上,力道适中地掰开她掐进肉里的手指,然后坚定地与她十指相扣,牢牢握住。
“跟着我就好。”陆辰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定人心神的沉稳力量,“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掌心的温度和他简短的话语,像给她穿了件无形的盔甲。林栀借着这股力量,深吸一口气,跟着他下了车。
穿着熨帖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管家已经等在门口,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像礼仪教科书,引着他们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
里面更是别有洞天。挑高起码有两层楼的客厅,空旷得说话都有回音。一整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玻璃,外面是精心设计过的枯山水庭院,几盏地灯打着光,意境是有了,但也更显冷清。装修是极简主义,黑白灰当家,家具都是棱角分明的设计款,墙上挂着看不懂的抽象画,所有东西都摆放得跟用尺子量过一样,干净得没有一点生活气息。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薰味,像是雪松混着某种冷冽的香料,好闻,但闻久了让人觉得压抑。
陆明远并没在客厅等着,这无形中又给这场见面增添了一丝上下级汇报工作般的正式感。
管家直接把他们引到了餐厅。好家伙,那餐厅长得感觉能用来打保龄球。长长的餐桌能坐下十几二十个人,光可鉴人的深色桌面上,摆放着闪瞎眼的水晶高脚杯和厚重的银质餐具,每个人座位前都摆了好几副大小不一的刀叉勺子,看得林栀头皮发麻。头顶那盏巨大的、层层叠叠的水晶吊灯,把整个餐厅照得亮如白昼,也把那种无形的、令人呼吸困难的庄重感和压迫感放到了最大。
他们坐下后,空气就跟凝固了似的。佣人悄无声息地端上菜品,一道一道,摆盘精致得像博物馆里的展品,什么低温慢煮什么分子料理,名字都听得人云里雾里。林栀拿着沉甸甸的刀叉,感觉自己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生怕用错家伙什发出刺耳的声音。每一口食物放进嘴里,都味同嚼蜡,注意力全在怎么保持仪态上。
等了大概有五六分钟,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终于,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从二楼楼梯方向传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跳上。
陆明远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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