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城的冰封要塞浸在战后的冷寂里,寒风卷着冰屑掠过破损的冰墙,“呜呜” 地像哭,把士兵们包扎伤口的低吟压得细碎。
护国军高层的营帐搭在冰面中央,毛毡帐帘垂落着,却挡不住内里的凝重 ——
烛火在风里摇,映得涩军那张黝黑的脸涨成猪肝色,他猛地拍向案几,青瓷茶杯 “哐当” 跳起来,茶水溅在摊开的羊皮地图上,晕开深色水渍,把 “第十城” 三个字泡得发皱:
“简直胆大包天!燕云军的马蹄子还没踏出国境线,他倒先把刀捅向自己人!军法上写得明明白白,战时内叛,当斩立决!”
付弓虽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的青铜令牌,令牌上 “护国军督” 四个篆字被岁月磨得发亮,边缘都包了浆。
他没拍桌子,语气却比涩军更硬,字字砸在地上都能弹起冰碴:
“军法如山,不是儿戏。今日若纵容他这一刀,他日人人都敢效仿,谁还会提着脑袋为北境拼命?必须革去刘青远所有职务,铁链锁了押回总部,审讯清楚后当众问斩,以儆效尤!”
帐帘 “哗啦” 一声被掀开,寒风裹着冰粒涌进来,烛火 “噗” 地矮了半截。
陆云许扶着帐柱站在门口,左臂新换的白绷带已渗开淡红血痕,玄甲上的冰碴融化成水,顺着甲缝往下滴,在脚边积了一小滩湿痕。
他走得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
金丹裂缝的钝痛还在往四肢百骸扯,却依旧挺直脊梁,像冰要塞里那根没断的玄铁柱。
“诸位将军。”
他声音沙哑得像磨过冰面,却字字清晰。
“刘青远的罪,我比谁都清楚 —— 他的刀离我后心不过三寸,也差点让燕云军趁机破了侧门。可现在,不是斩他的时候。”
帐内瞬间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声响,所有目光都盯在他身上。涩军皱紧眉头,指节捏得发白,指节骨都突了出来:
“陆尘,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因为你侥幸躲开,就想徇私?军法面前可没有‘侥幸’二字!”
“我不是徇私,是不能因私怨废了北境的大局。”
陆云许走到案前,指尖轻轻点在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红圈 ——
都是战后要连夜修补的防御点,从冰要塞地基到外围哨卡,红圈画得密密麻麻。
“第十城刚经历血战,活下来的弟兄伤了一半,玄冰符耗得一张不剩,现在连守夜哨卡都得三个人凑一支冰矛。刘青远是叛臣,可他是筑基后期的修士,比三个新兵蛋子顶用。留着他,至少能守外围哨卡、扛玄铁条加固冰墙;若此刻斩了他,或是押走审讯,我们就少一个能顶事的人手 —— 战时自断臂膀,才是真的把北境百姓往火坑里推。”
林卫国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着案几,“笃笃” 的声响在帐内回荡。
他是军中老将,脸上的刀疤在烛火下忽明忽暗,终于缓缓点头:
“陆尘说得在理。十二城联防还没扎稳根,燕云军说不定明天就会反扑,眼下正是用人之际,确实不宜严惩。不如先记他一罪,罚他戴罪立功,把最险的外围哨卡交给他守,等战事平息,再一并清算。”
林月萱站在帐角,指尖攥紧了玄铁轻甲的衣角,指节白得泛青,她没想到刘青远竟会因为她对陆云许下这等黑手。
最终,高层们一致点了头:
刘青远暂不革职,留任原职却抹除所有战功,罚他驻守冰要塞最外围的哨位,白天扛玄铁条修墙,夜里守哨卡,无令不得擅离半步。
消息传到冰面上,士兵们的议论声瞬间炸开,比寒风还烈。
“凭什么不斩他?他差点害死陆队!这种内奸留着也是祸害!”
一个年轻士兵攥着冰铲,气得手都在抖,冰铲砸在冰面上 “哐当” 响。
陈冰更是直接摔了手里的冰铲,冰铲砸在冰上裂成两半,若不是赵雪及时拉住他的胳膊,他差点就冲去外围哨位找刘青远拼命:
“陆队,你就是太心软!这种背主求荣的东西,根本不配留在护国军!”
刘青远在帐外听得真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被火烤过又被冰浇。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铁链锁着拖走,得知只是罚守哨位时,心里还悄悄松了口气,存着一丝侥幸。
可当他提着长枪,磨磨蹭蹭走到外围哨位时,才明白比死刑更难受的,是同胞的孤立 ——
负责送干粮的士兵走到他面前,“咚” 地把干粮袋扔在冰面上,麦饼撞得发出闷响,那士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转身就走,靴底踩碎冰粒的声音都透着嫌弃;
巡逻的小队路过哨位,原本说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士兵们纷纷别过脸,像没看见他一样快步走过,连咳嗽都压低了声音;
甚至有两个曾和他一起在火塘边喝酒的修士,远远看到他的身影,立刻绕路从另一侧走,脚步快得像在躲瘟疫。
刘青远靠在冰墙上,手里攥着硬邦邦的麦饼,饼上还沾着冰碴,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责天纪请大家收藏:(m.qbxsw.com)责天纪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