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决战的惨败,如同雪崩般席卷了整个高原。溃散的吐蕃败兵将“唐军引天雷”、“论莽罗衣大败”的恐怖消息带到了每一个角落。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开来。
逻些城(拉萨),这座矗立在红山之上、被视为天神后裔居所的圣城,此刻被一种末日将至的绝望氛围笼罩。往日熙攘的八廓街冷清无人,只有巡逻士兵匆忙而杂乱的脚步声,和风中隐约传来的哭泣与祈祷。王宫(布达拉宫前身建筑群)内,更是乱作一团。
年幼的赞普赤松德赞被匆匆从佛堂请出,坐在那象征权力的宝座上,小脸煞白,眼神惶恐不安,全然不明白为何那些平日里威严无比的贵族大臣们,此刻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真正掌握着残余权力的,是那些在论莽罗衣兵败后迅速攫取权力的旧贵族首领们——以韦·达扎路恭和娘·定埃增为首。
“不能再打了!唐军有如神助,那天雷之威,绝非人力可挡!”韦氏家主须发皆白,此刻却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声音嘶哑,“八万精锐尽丧,论莽罗衣那个蠢货生死不知!我们还能拿什么去抵挡梁宰、浑瑊的虎狼之师?”
娘氏家主相对沉稳些,但脸色同样难看:“城外逃回来的溃兵说,唐军距离逻些已不足五日路程。象雄被苏瑾袭占,东部诸羌纷纷倒戈,我们已是四面楚歌。为今之计……唯有……唯有……”
后面那两个字,他难以启齿,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乞降!”一个声音尖锐地响起,是来自琛氏的代表,“为了赞普的安危,为了吐蕃不至于血脉断绝,必须立刻派出使者,向唐军乞和!献上降表、地图户籍,或许……或许尚能保全宗庙!”
“乞和?他们肯接受吗?唐人是来复仇的!是要亡我国祚的!”有人绝望地反驳。
“不乞和,难道要等着逻些城破,玉石俱焚吗?”韦氏家主厉声喝道,“唐军主帅梁宰、浑瑊或许嗜杀,但他们背后那位‘杜尚父’,听闻并非一味好杀之人。他既要疆土,也要人心!献上诚意,或有一线生机!”
激烈的争吵在王宫中持续,恐惧与现实的残酷最终压倒了虚幻的尊严和侥幸。在唐军兵锋直指逻些的绝对压力下,吐蕃残余的贵族集团,为了各自的家族存续,迅速达成了共识——投降。
就在逻些城内为派谁为使、如何乞降争论不休时,唐军西征主力,已如同黑色的潮水,漫过了最后的屏障,出现在了逻些河谷的入口。
没有立刻攻城。梁宰和浑瑊下令在逻些城外十里处扎下连绵营寨。他们并不急于一时。藏北决战已摧毁了吐蕃最后的有生力量,眼前的逻些,不过是一座失去獠牙、内部混乱的孤城。强攻固然能下,但必然付出代价,而且不符合杜丰“既要疆土,也要人心”的方略。
唐军井然有序地构筑营垒,派出游骑封锁所有通道,将那座高原圣城围得铁桶一般。每日,都有军容严整的唐军小队,押解着俘虏,或者展示着缴获的吐蕃旗帜、军械,在城下巡弋。那沉默而强大的军事压力,比任何叫骂和攻击都更令人窒息。
逻些城头,守军望着城外那一片肃杀的唐营,望着阳光下反射寒光的唐军甲胄,士气早已跌落谷底。谣言在城内疯狂滋生:“唐军要屠城!”“投降者免死!”“韦氏、娘氏已经暗中投诚了!”
终于,在唐军兵临城下的第三天清晨,逻些那沉重的城门,发出艰涩的“吱嘎”声,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支队伍走了出来。没有旌旗仪仗,没有甲胄兵器。为首者,正是韦·达扎路恭和娘·定埃增两位贵族首领,他们脱去了华贵的袍服,仅着素色麻衣,神色惨淡,步履沉重。身后跟着数名捧着木盘的侍从,木盘之上,赫然是吐蕃的国玺、象征权力的金箭令符、厚厚的羊皮地图与户籍册,以及一份用吐蕃文和汉文共同书写的——降表。
他们赤着脚,一步步踏过冰冷的地面,走向唐军大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吐蕃数百年来国运的墓碑之上。
唐军辕门前,梁宰、浑瑊并肩而立,甲胄鲜明,目光冷峻地看着这群昔日的高原霸主,如今匍匐乞降。
韦·达扎路恭走到近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不至于瘫倒在地。他双手高举降表,用颤抖而晦涩的汉话,艰难地念诵:
“吐蕃……罪臣……韦·达扎路恭、娘·定埃增……及……及国中耆老……谨奉表于大唐皇帝陛下、杜尚父、及天朝王师麾下……”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异常微弱,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
“……我吐蕃……僻处荒服,不识王化,往者……屡犯天威,劫掠边陲,罪孽深重,擢发难数……今……上天降罚,神人共弃,大论……论莽罗衣,悖逆狂狷,丧师辱国,致使……八万精锐,尽殁于羌塘……今……逻些危若累卵,举国震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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