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嗤笑一声,粗声粗气地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像破风箱在响,“就你这小身板?能行吗?”他毫不客气地用粗短的手指上下指点着凌云,从枯草般的乱发,到破棉袄下露出的嶙峋锁骨,再到那双几乎冻烂的破草鞋,“小子,别逞强,这活可不是你这种风吹就倒的小鸡仔能干得了的。累得很,要力气!而且……”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欣赏凌云的反应,然后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很臭!臭得要人命!懂吗?臭得连狗都不愿意靠近!”
“挑……挑粪……”
这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铁弹,狠狠砸进凌云的耳朵里,又顺着冰冷的血液直冲上他的脑门。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恐惧、羞耻和生理性反胃的恶心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那单薄的胸膛里撞出来。胃部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口涌上一股难以遏制的酸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双脚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后退缩,逃离这片散发着地狱般恶臭的土地。
挑粪?
让他去挑粪?!
一个声音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地嘶吼、挣扎:
他是凌云!
是曾经光芒万丈、被无数人仰望的天选之子!
是青云宗内定的、未来的少宗主!
曾经的他,立于青云之巅,俯瞰众生,衣袂飘飘,不染尘埃。宗门内精舍华庭,灵气氤氲,何曾与这等污秽有过半分接触?弟子们见他,无不躬身行礼,口称“少宗主”!
如今,却要在这冰天雪地里,与粪便污物为伍,像一个最下贱的奴隶,挑着沉重的粪桶,忍受着世人的唾弃和鄙夷?
这……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万分!这简直是将他所有的过往、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凌云之志,都扔进这肮脏的粪坑里践踏!
可是……他再次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那凹陷下去的触感清晰地传递着深入骨髓的饥饿和刺骨的寒冷,仿佛这两者已化作实体,紧紧缠绕着他的五脏六腑。
管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似乎一眼就洞穿了他内心那丝微弱的挣扎和动摇,脸上瞬间堆满了不耐烦,粗鲁地挥了挥手,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驱赶:“干不干?少磨蹭!不干就立刻滚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想干活的人满大街都是!”
“干!”
凌云几乎是耗尽了胸腔里最后一丝气力,这个字像是从被巨石碾压过的喉咙深处,从紧咬的牙关中生生撕裂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
尊严?
在这冰天雪地里,在两个能带来短暂暖意和饱腹感的热腾腾窝头面前,那虚无缥缈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填不饱肚子、驱不散寒冷的奢侈品罢了。
管事的嘴角向上扯了扯,牵动出一个极其刻薄和嘲讽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件卑微玩物的屈服:“行!算你识相!给你一天时间,把城南三条街所有住户的粪桶给老子清干净,一桶不剩地挑到城外的粪场倒掉。干利索了,每天管你两个窝头,晌午再加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干砸了,或者手脚慢了,趁早给老子滚蛋!”
两个粗糙的窝头,一碗寡淡的稀粥。
这就是他一天辛苦挣扎所能换来的全部。
却也是他在这个冷酷寒冬里,唯一能抓住的、活下去的微弱火种。
凌云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砾,堵得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连一个简单的“嗯”都显得无比艰难。
管事的随手从墙角抄起一副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旧木桶和一根磨得油光水滑的扁担,嫌弃地扔到他脚边。木桶边缘结满了黑黄相间的硬痂,散发着一种混杂着腐臭、酸败和霉变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刺鼻恶臭。扁担的木质也被无数双肩膀磨砺得异常光滑,诉说着它漫长的服役史。
凌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捏紧鼻子,强忍着那股几乎要将他掀翻在地的浓烈气味,将那根冰凉的扁担扛上了自己瘦骨嶙峋的肩膀。
冰冷的、沉重的木头,狠狠地压在早已失去脂肪和肌肉缓冲的肩胛骨上,传来一阵尖锐到钻心的疼痛,骨头仿佛在咯吱作响。他身体晃了一下,却死死咬住下唇,硬是没吭一声,只是深深地埋下头,按照管事指点的方向,迈开了沉重的脚步,朝着第一条街的尽头走去。
他那浸透了屈辱与求生渴望的挑粪生涯,就在这污秽与严寒交织的清晨,正式开始了。
第一户人家的粪桶,孤零零地放在后院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被一块腐朽的木板勉强遮盖着。
当凌云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掀开那块沾满污渍的木板时,一股极其浓烈、犹如实质般的、令人窒息的恶臭,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瞬间猛烈地扑面而来,狠狠地撞击着他的感官!
那气味是粪便发酵后的腥臊、污水长期淤积的腐臭、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仿佛尸体腐烂般的酸腐气息的恐怖混合物。它像无数只无形而粘腻的手,蛮横地堵住了他的鼻孔,掐紧了他的喉咙,甚至试图钻入他的眼睛和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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