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像是被粗粝的砂纸磨过,却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近乎漠然的平静。
这份异乎寻常的平静,像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浇在了赵虎心头那簇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上。他不由得一怔,随即一股强烈的不爽涌了上来。他预想中的场景,是凌云看到他后,会因想起过往的劣迹而羞愧得无地自容,会因身份地位的彻底颠覆而惊慌失措,甚至可能因现实的残酷而跪地乞怜。
可眼前的凌云,虽然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渠沟的腐臭气息,脸上沾着污泥,唯独那双眼睛,却异常清亮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淡漠,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赵虎,不过是个素不相识的路人甲。
这种彻底的漠视,让赵虎心中那份酝酿已久的报复快感,瞬间大打折扣,如同泄了气的皮囊。
“没事?”赵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试图用更尖锐的语气刺穿对方的平静,“看到你这副尊容,我怎么会没事?想当年,凌少宗在青云宗内是何等威风八面,挥挥手就能让我等外门弟子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可现在……”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如同审视一件残破的器物,在凌云身上来回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玩味。
“却只能窝在这腌臜角落,与污泥浊水为伴,干着这连下等仆役都不屑的勾当。啧啧……这天上地下的落差,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他夸张地摇着头,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
他身后的几个粗壮汉子,立刻心领神会地爆发出一阵震耳的哄笑。
“赵师兄说得太对了!这落差,简直是从云端跌进了粪坑啊!”
“我看他现在这德行,连条看门狗都不如!狗好歹还有块骨头啃!”
“哈哈哈……说得对!狗都不如!”
刺耳、粗鄙的嘲笑声浪,在这条狭窄的小巷里猛烈地回荡、冲撞,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凌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
他可以忍受路人好奇的打量,可以忍受旁人背后的指点和议论,但他无法忍受这种带着旧日恩怨、蓄意为之的羞辱。
尤其这羞辱是来自赵虎——一个曾经被他肆意欺凌、踩在脚下的人。
这让他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难堪,并非为自己此刻的落魄处境,而是为那段不堪回首、仗势欺人的过往。那份迟来的羞耻感,远比当下的窘迫更让他如芒在背。
“如果只是来看我笑话,”凌云的声音比刚才冷冽了几分,如同初冬的寒风,“那你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
“走?”赵虎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夸张地提高了声调,“我好不容易才‘巧遇’到我们尊贵的凌少宗一面,怎么能就这么轻易走了?岂不是辜负了这‘天赐良缘’?”
他说着,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那银子约莫有五两重,在午后斜射进来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眼而诱人的光芒,与这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
赵虎故意用两根手指拈着那锭银子,在凌云面前得意地晃了晃,银光晃得人眼花。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炫耀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看清楚,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五两雪花银!”
“像你这样,撅着屁股在这臭水沟里吭哧吭哧清理一个月,累死累活,怕是也赚不到这么多吧?”
凌云没有接话,只是用那双平静得近乎冰冷的眸子,沉默地注视着赵虎的表演。
赵虎手腕一抖,故意将那锭沉甸甸的银子,随手扔在了凌云脚边浑浊的泥水里。
“噗通”一声闷响,银子应声落入乌黑的泥浆中,溅起一片浑浊肮脏的水花,瞬间将那原本光亮的银锭裹满了粘稠的污秽,几乎看不出本色。
“唉,看你这副落魄样,也着实可怜。”赵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虚伪至极的、居高临下的怜悯,“这锭银子,就当我大发慈悲,赏你的!”
“拿着它,你至少可以不用再干这种又脏又臭、丢人现眼的苦力活计,也能去估衣铺淘换两身勉强能遮体的粗布衣裳,甚至……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城西最破落的地界租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窝棚住下。”
“这点钱,省着点花,够你像条野狗一样,安安稳稳地蜷缩着活上几年了。”他的每一句话,都像裹着蜜糖的毒药,字字句句都在践踏着对方最后的尊严,语气轻蔑得如同在打发一只摇尾乞怜的癞皮狗。
周围的哄笑声,立刻如同沸水般炸开了锅,更加响亮刺耳。
“赵公子真是菩萨心肠!对这等下贱胚子还如此慷慨!”
“是啊是啊!简直是仁至义尽了!这种人,就该让他烂在臭水沟里!”
“哈哈哈!他怕是长这么大,都没亲手摸过这么大一锭银子吧?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吧?”
凌云的目光,终于垂落,落在了那锭深陷在污浊泥水中的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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