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鲜血汩汩涌出,如同贪婪的溪流,迅速渗入干渴焦裂的黄土,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刺激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
余下的护卫目睹此景,首领惨死,最后一丝勇气彻底溃散,脸上爬满无法抑制的、深入骨髓的恐惧,阵型瞬间散乱不堪,濒临崩溃。
“逃……快逃啊!挡不住了!”不知是谁带着哭腔嘶喊出声,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几名护卫魂飞魄散,肝胆俱裂,转身就欲朝荒原深处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妖熊岂容猎物轻易脱逃?它发出震耳欲聋的暴怒咆哮,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与其体型极不相符的迅疾,巨掌如拍苍蝇般带着死亡阴影轰然落下!又是两声短促凄厉到极致的惨嚎戛然而止,地上只余两摊刺目猩红、尚在抽搐的肉泥。
混乱之中,凌云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鹰隼,扫过那几辆倾覆狼藉的马车,倏然定住!
一辆侧翻车厢的扭曲阴影下,赫然露出一角洗得发灰、边缘磨损的粗布裙裾!
他凝神细看,心脏猛地一沉。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死死蜷缩在车底那方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小小的身体紧贴冰冷的地面,恨不能嵌进泥土中去。她的小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一双圆睁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无助,下唇被牙齿死死咬住,已然渗出血丝,却硬是强忍着不敢发出一丝呜咽,只有那单薄瘦弱的肩膀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这双眼睛……
凌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一瞬!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尘封的画面汹涌而出——青风城,城南那条阴暗湿冷的陋巷。那个总穿着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蓝布衣裙,梳着两条枯黄麻花辫的卖花女。
那几个面目可憎、獐头鼠目的地痞,狞笑着踢翻她赖以生存的花篮,娇嫩的花瓣零落成泥,被肮脏的鞋底践踏。她趴伏在冰冷肮脏的青石板上,望着那些被无情碾碎的微末生机,小小的脸上就是这般刻骨的恐惧与绝望,那眼神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凌云心底……
那时的他,刚从泥泞中挣扎爬起,饥寒交迫,自身难保,却第一次鼓起残存的勇气,迈出了那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而眼前,这蜷缩在车底、在巨兽恐怖阴影下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与记忆中那个无助的、在泥泞中仰望的卖花女身影,何其相似!
同样的弱小如尘埃,同样的恐惧到窒息,同样被死亡的阴影牢牢攫住咽喉,命悬一线!
“喀……”
凌云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紧握腰间那柄冰冷粗糙的铁钩,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淡的青白色。
救?
不救?
两个念头如同冰与火,在他脑海中激烈冲撞、撕扯!理智与情感在疯狂角力!
理智在疯狂叫嚣:不能救!绝不可救!
那是二阶妖熊!足以匹敌炼气后期的凶物!自己区区炼气二层的微末修为,冲上去与主动送死何异?西荒这片法则残酷、弱肉强食的土地,商队遇袭、路人殒命,如同刮过荒原的风沙般寻常,是刻在骨子里的生存之道。他一个独行客,朝不保夕,凭什么要为素不相识之人赌上自己好不容易从妖兽爪牙下挣来的性命?
这些日子在西荒摸爬滚打、浴血搏杀、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经历,早已将生存的残酷法则深深烙印在他骨髓里,融入了血液。他不是普度众生的圣人,他的每一分力量,都是用血汗甚至伤痛换来的!是为了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是为了打通更多淤塞的窍穴,是为了积蓄力量,有朝一日能揭开那尘封的、关乎自身命运的血色真相!不是为了在这种毫无胜算、十死无生的境地下,去做那飞蛾扑火的蠢事!
他甚至已经听到了身体深处传来的、源自无数次濒死经验的本能指令——悄然后退,像融入阴影的沙鼠,无声无息地离开这片血肉横飞的修罗场,头也不回。
一如当年初至青风城,那个蜷缩在阴暗角落、目睹不公却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将头深深埋下的自己。那时的他,连自身都难保,衣衫褴褛,饥肠辘辘,何谈庇护他人?那份无力感,至今想起仍觉窒息。
可是……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死死牵引着,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再次落回那车底的小小身影上。
那双盈满泪水、盛满恐惧却又死死压抑着不敢哭泣、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像一根淬了剧毒的针,狠狠扎穿了他用冷漠、现实和生存法则筑起的层层壁垒,直刺灵魂深处!
若此刻转身离去,与当年那个在卖花女绝望目光中狼狈逃离、仓惶躲入巷尾的背影,又有何分别?
他在西荒这人间炼狱中咬牙苦熬、一次次从妖兽爪牙下挣命、在生死边缘突破极限,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然后像个冰冷的、高高在上的旁观者,继续看着弱小者被肆意欺凌、鲜活的生命在眼前凋零而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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