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破碎的嘶吼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音浪,跨越空间,狠狠撞在苏菱安的心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归心门那扇由百年沉木和玄铁铸造的大门,在“轰隆”一声巨响中,被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硬生生撞得四分五裂!
木屑与铁片如暴雨般飞溅,一道猩红的身影裹挟着刺骨的霜寒,踏着满地狼藉,出现在众人眼前。
来人正是叶寒舟。
此刻的他,再无半分平日里清冷矜贵的模样。
一身玄衣被无形的气劲撕裂,露出其下蔓延的、如同血色藤蔓般的诡异纹路——烬霜。
那纹路从他的心口一直攀爬到脸颊,让他本就俊美无俦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异的狰狞。
他的双目,已是一片不见底的赤红,仿佛燃烧着地狱的业火,里面只有最纯粹的杀戮与毁灭。
“小姐,快跑!”小桃的尖叫声撕裂了夜空。
然而,已经迟了。
叶寒舟的身形如鬼魅般一闪,手中的毒刃“雪魄”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刃尖裹挟的霜劲甚至冻结了空气,直指苏菱安的咽喉!
“不要!”小桃想也不想,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过去,小小的身躯决绝地挡在苏菱安身前。
她试图用血肉之躯去阻挡那索命的寒芒。
可她还未触碰到叶寒舟的衣角,便被他周身爆发出的霜劲狠狠震飞出去,如断线的风筝般撞在数丈外的石柱上,口中鲜血狂喷,瞬间不省人事。
死亡的阴影当头笼罩,苏菱安却未退分毫。
在那冰冷的刀锋即将触及她肌肤的刹那,她不退反进,猛地踮起脚尖,伸出双臂,一把死死抱住了叶寒舟的脖颈!
“嗤——”
雪魄的利刃瞬间割破了她颈侧娇嫩的肌肤,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染红了她素白的衣领,也染红了叶寒舟冰冷的手。
剧痛传来,苏菱安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反而将他抱得更紧,滚烫的脸颊贴上他冰冷的侧脸,用尽力气在他耳边嘶喊:“叶寒舟,你听得到我吗?我是苏菱安!是你在大雪夜里捡回来的麻烦精,是你嘴上嫌弃,却偷偷藏了三年的药香帕子的主人!”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灵魂的力量。
然而,叶寒舟眼中的赤红没有丝毫消退,杀意反而愈发浓烈。
苏菱安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与血腥味在口中炸开。
她不顾一切地抬头,将自己温热的唇印上他冰冷的薄唇,强行将带着自己精血的津液渡入他的口中。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替你记!”
就在此时,庭院另一侧,墨鸦的身影暴起。
他单手结印,将一枚仍在重铸、尚有裂纹的青铜心抛入半空,另一只手则抓起一把金粉,以血为引,挥洒在地。
金粉落地成阵,一个古朴而肃杀的巨大阵图瞬间亮起,阵图中央,赫然是“镇魔图”三个大字。
“以仆之血,为引!”墨鸦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洒入阵眼,“主名不灭,心火不熄!”
几乎同时,另一边,忘川守终于在一堆残破的古卷中翻到了关键的一页,他失声惊呼:“找到了!‘逆主咒’的解法……唯有血契双生,以一人之忆,压一人之咒!以心换心,以魂补魂!”
他话音未落,脸色却变得惨白如纸,因为他看到了下面一行朱砂小字——契成,则生死同命。
若一方身死,另一方魂亦碎!
“小姐!”忘川守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这根本不是盟誓,这是同葬啊!”
然而,苏菱安早已将自己的灵泉之力化作无数纤细的金色丝线,不顾一切地缠绕上叶寒舟已经狂乱的心脉。
她头也不回,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来,带着一种焚尽八荒的疯狂与执着:“那正好。他若成魔,我便做他的魔障;他若下地狱,我便烧了这天,陪他一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灵泉空间轰然洞开,将她与叶寒舟完全吞噬。
空间之内,时间仿佛凝滞。
苏菱安的灵体牵引着叶寒舟混乱的意识,无数记忆的光点在她指尖流转。
她拨开那些被鲜血与杀戮染红的碎片,终于找到了最深处、最黑暗的那一角。
幻境重现。
阴冷潮湿的叶家药房,年幼的叶寒舟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蜷缩在高大的药柜之后,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外面,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透过柜子的缝隙,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被钉在那根象征着“荣耀”的“正名柱”上,鲜血染红了柱身。
一个雍容华贵、却面容冰冷的女人站在柱前,那是当今太后。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濒死的父母,声音如同淬了冰的毒:“叶家不忠,当诛。忘名者,不得生。”
“忘名者,不得生……”
这五个字,如最恶毒的魔咒,深深烙印在男孩的灵魂里。
他看到刽子手提着刀,一步步走向他的父母,他怕得快要窒息,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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