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石板上的脆响里,杨老爹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跑。离院门还有三丈远,就闻见混着茱萸味的血腥气。他踉跄着推开院门,满目狼藉像把尖刀直插心窝——枣树下的石磨裂了道缝,晾衣绳上挂着半截裤腰带,檐下的辣椒串被扯得七零八落,最刺眼的是东厢窗纸上洇着的血手印。
“阿爷!”
舒玉顶着花猫脸从东厢钻出来,羊角辫上粘着碎瓷片。脸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凝成深褐色的纹路,活像只偷喝了颜料的花猫。
“血?”
杨老爹的烟锅“当啷”落地,泥水溅在舒玉绣鞋边。他颤抖着伸手,却在触到孙女脸颊时猛地缩回——那血渍下的肌肤温热柔软,没有伤口。
“是贼人的血!”
小丫头扑进祖父怀里时,袖口蹭出的血痕在湿透的青布衫上洇成朵歪扭的花:
“秀秀可厉害了!用香炉砸得贼人满地找牙!”
杨老爹喉头滚了滚,枯枝似的手抖得几乎抱不住孙女。他分明瞧见舒玉后颈有道血口子,暗红的皮肉翻出来像条蜈蚣趴在小麦色皮肤上——这丫头竟还笑得没心没肺!
“二毛呢?”
元娘抱着舒婷从东厢出来,素白襦裙沾着各色的污渍。奶团子的虎头鞋不见了一只,露出的小脚丫上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让你受惊了......”
老头儿的声音闷得像塞了团破棉絮。
“没有!”
舒玉蹦起来,裤脚的黄豆“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用匕首划到了贼人的眼睛!”
她比划着,羊角辫扫过杨老爹的烟袋,
“就像这样!‘唰’的一下!”
“当家的......”
颜氏拢着散乱的鬓发从灶房出来,蓝布衫前襟裂了道口子,露出里头月白中衣:
“看过了都是皮外伤,没伤着筋骨。”
“家里都好,没人受重伤。山火……”
“火势控制住了,壕沟挖得够宽,雨一浇就没事了。”
杨老爹打断颜氏的话,目光扫过院里的狼藉,
“这些贼人……”
话音未落,里正踩着泥浆跨进院门。老头儿蓑衣上的雨水在青砖地上汇成小溪,目光扫过捆成粽子的贼人们,突然倒抽凉气——豁牙张的裤裆焦黑一片,麻杆李肿成猪头的脸上印着个完整的鞋底印,最惨的是孙秃子,脑门上黏着半片咸鸭蛋壳,活像顶着个月亮,脸肿的已经不像个人了。
“怀玉啊......”
里正刚开口,就被杨老爹烟袋锅敲断话头:
“要是来当说客,趁早回吧!”
舒玉突然“噗嗤”笑出声,举着炭笔往贼人脸上画乌龟:
“这个像不像王八?阿爷你看,这个画朵喇叭花......”
“胡闹!”
杨老爹嘴上训斥,手却稳稳托着孙女的腕子。炭笔尖扫过赵麻子的鼻尖,这厮突然“嗷”地哭出声:
“小祖宗饶命!都是孙秃子撺掇的!他说杨家藏着齐家的金山银山......”
“放屁!”
孙秃子顶着咸鸭蛋壳蹦起来,
“分明是李二说杨家小娘子......”
“啪!”
暗卫甲的鞭梢在空中炸出脆响,十几个粽子瞬间噤若寒蝉。杨老爹把舒玉往颜氏怀里一塞,烟袋锅几乎戳到里正鼻尖:
“烦请老哥做个见证,今日这事——没完!”
王氏就是这时候冲进来的。这妇人发髻散得像鸡窝,浑身泥浆活像从井里捞出来的女鬼。她一眼看见德柱,膝盖一软就往地上跪:
“德柱!你哥是不是......”
“娘!”
德柱伸手去搀,却被王氏甩脱。老太太膝行到杨老爹跟前,额头砸在青石板上:
“他叔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留铁柱......”
“养不教,父之过。”
杨老爹声音沉得像压了千斤磨盘,弯腰扶起王氏
“你回吧!”
王氏还想开口,德柱突然攥住她胳膊:
“娘,跟我回家!”
少年郎的掌心覆着新磨的茧子,攥得王氏手腕生疼。她抬头望着儿子绷紧的下颌线,忽然想起德柱柱满月时,铁柱趴在摇篮边,奶声奶气地说:
“弟弟别哭,哥保护你。”
舒玉望着王氏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牙行里那个攥着女儿往身后藏的妇人不禁在杨老爹的怀里叹了口气,
“王阿奶太苦了……”
“她的苦,都是自找的。”
“毫无底线一味地纵容男人和儿子,最后苦的还是自己。你记住,这世上没有谁的日子是容易的,但咱不能因为心软就没了原则。”
杨老爹摸出烟袋,却发现烟丝早已湿透。他望着王氏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声音轻得像叹息。
“怀玉,这事儿你打算……”里正犹豫着开口。
“必须报官。”
杨老爹斩钉截铁地说,
“放火和抢劫,哪一样都是重罪。今天要是轻饶了他们,往后我杨家如何立足?”
里正猛地抬头,看见杨老爹眼里的冷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锋芒,像把藏了三十年的刀,终于出鞘,老里正眼角抽了抽突然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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