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这象征着三界至高权柄与秩序的核心之地,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凝重氛围之中。往日里缭绕的祥云瑞霭仿佛都已凝固,连那支撑穹顶的蟠龙金柱,似乎都因这沉重的气氛而黯淡了几分。仙官神将们屏息垂首,分立两侧,偌大的殿宇内,落针可闻,只有那压抑的、仿佛来自每个人心底的喘息声,在无声地回荡。
九龙御座之上,玉皇大帝面沉如水,那平日里温润平和的眼眸深处,此刻翻涌着难以掩饰的阴鸷与愠怒。在他身侧,王母娘娘凤冠霞帔,仪态万方,但那微微抿起的唇线和扫视群仙时锐利如刀锋的目光,无不昭示着她内心同样汹涌的波澜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托塔天王李靖、三坛海会大神哪吒、四大天王、四海龙王、广寒宫主嫦娥仙子,以及闻讯从各方赶来的仙卿神将,皆肃立殿中,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感受到了这场风暴的严重性。梅山兄弟康安裕、张伯时、姚公麟、李焕章四人,则面无血色地跪在御阶之下,身躯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惶恐、挣扎与巨大的迷茫。
就连本无仙职在身的刘沉香、小玉、东海八太子敖春等人,也因此事牵连重大,被特许踏入这神圣的殿堂。他们站在众仙之后,感受着这无形的压力,心情更是复杂难言。
“陛下!娘娘!”
一声饱含无尽悲怆与愤怒的哭嚎,猛地打破了殿中的死寂。东海龙王敖广猛地出列,这位统御四海、尊贵无比的龙族至尊,此刻竟老泪纵横,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嘶哑如同泣血:
“请陛下、娘娘为老臣做主!为四海枉死的生灵做主啊!那杨戬……那杨戬丧心病狂,为达其不可告人之私欲,竟暗中胁迫牛魔王,挑起这场滔天战火!致使我东海生灵涂炭,更……更害得老臣那苦命的女儿,四公主听心她……她惨遭毒手,魂飞魄散啊!” 他将爱女之死与所有战乱带来的伤痛,全都归咎于杨戬,字字泣血,句句含恨。
“请陛下、娘娘为四海做主!” 南海龙王敖钦、西海龙王敖顺、北海龙王敖闰紧随其后,齐齐跪倒,声音悲愤,龙威激荡,使得殿中气流都为之一滞。四海龙族同气连枝,此番损失与屈辱,让他们同仇敌忾。
李靖深吸一口气,迈步出列,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显然之前的战斗与后来的变故让他损耗不小。他沉声禀报,将积雷山大战的经过,尤其是杨戬如何展现远超认知的实力,如何轻描淡写击退众多高手,如何抗拒抓捕,最后又如何被迦叶尊者以“分说”之名带走(虽未成功,但过程众目睽睽)的情形,尽可能客观地陈述了一遍。他没有过多渲染,但言语之间,那股对杨戬深不可测实力的忌惮,以及对其可能已成“尾大不掉之患”的隐忧,已然表露无遗。
李靖话音刚落,一道清冷如月华的身影便越众而出。嫦娥仙子轻移莲步,来到殿中,她绝美的面容上再无半分往日的朦胧与清高,只剩下一种看透污秽后的冰冷与决绝。她向着御座微微一礼,声音如同珠落玉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陛下,娘娘。杨戬此人,外表冷峻,内藏奸诈。身为司法天神,却玩弄权谋,视三界法度如同儿戏,为达目的,不惜掀起兵燹,致使亿万生灵罹难,其行径之卑劣,心思之狠毒,令人发指!此等祸害,若不明正典刑,严加惩处,何以彰显天威?何以安抚众生?望陛下、娘娘圣裁,以儆效尤!”她的话语,代表了许多对杨戬平日冷酷作风早已不满、此刻更是认定其罪大恶极的神仙心声。
“陛下!娘娘!”
沉香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冲上前,双膝重重跪在光洁如玉的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抬起头,双目赤红,泪水混合着屈辱与仇恨,在脸上肆意横流,他磕头如捣蒜,额头瞬间一片青紫,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嘶哑变形:
“求陛下娘娘明鉴!杨戬他……他罪该万死!镇压我母亲三圣母是他!处处刁难、欲置我于死地是他!如今,为了他那不可告人的阴谋,更是设计害死待我如亲子的四姨母,挑起这场让三界流血的大战!他根本不配为神,不配为舅!求陛下娘娘下旨,严惩此獠,并……并准许沉香劈开华山,救出我那被镇压千年、受苦受难的母亲!沉香愿付出任何代价!”他将救母的迫切愿望与惩处杨戬的诉求紧紧捆绑,试图借此施加最大的压力。
面对这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指责,以及杨戬“疑似”背叛所带来的巨大信任危机与天庭内部可能的震荡,玉帝和王母承受着外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天庭的颜面,法度的威严,各方势力的平衡,乃至三界的稳定,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王母娘娘凤眸含威,缓缓扫过群仙,那目光如同实质,让不少仙神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跪地不起的沉香身上,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威严,响彻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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