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市公安局那栋方正，带着岁月痕迹的灰白色大楼，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肃穆沉寂。
门口那巨大的警徽折射着刺目的光，带着天然的威严。
莫天明在门口登记处出示了身份证，报上姓名和来意。
门卫是个四十多岁的老警察，脸膛黝黑，闻言抬眼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
一个穿着校服、略显清瘦的学生，来领悬赏金？这组合多少有点扎眼。
“领悬赏？”老警察确认了一遍，声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沙哑。
“是，刑侦大队的陈蓉让我来的。”莫天明语气平静，迎着对方审视的目光，不闪不避。
老警察没再多问，拿起内线电话拨了个短号，低声说了几句。
片刻后，老警察搁下电话，又抬眼看了他两秒，才用下巴指了指大楼里面：“进去吧，陈警官在三楼刑侦大队办公室。”
“谢谢。”
莫天明点点头，穿过“为人民服务”的大厅，一股子混杂着汗味、烟味、消毒水味的燥热空气裹了上来。
电话铃炸得人头皮发麻，脚步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压低的吼声、纸张翻飞的哗啦声混在一起，吵得脑仁疼。
沿着楼梯往上走。三楼刑侦大队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莫天明敲了敲。
“请进。”一个干脆的女声传来，正是昨天见过的陈蓉。
推门进去，办公室不大，几张旧办公桌拼在一起，堆满了卷宗和文件，墙壁上贴着几张辖区地图和通缉令。
“陈姐！”莫天明出声叫道。
陈蓉正伏案写着什么，闻声抬头看见是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莫天明？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你得放学后呢。”她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
“下午头疼请假了。”莫天明的目光掠过墙上那张泛黄卷边，用各色图钉标记得密密麻麻的辖区地图。
扫过角落里一个年轻警察紧盯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的单调“嗒嗒”声。办公室里没看到林锋的身影。
“哦？”陈蓉挑了挑眉，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了几分，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看出点什么，但莫天明的表情平静无波。
她没追问“头疼”的真伪，起身时，沉重的木质椅腿刮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走，”陈蓉声音不高，却带着力道，与昨日的温和有着强烈的反差。
“带你去找张队！”
莫天明跟着陈蓉穿过一条光线有些不足的走廊，来到一间挂着“刑侦大队”牌子的办公室门口。
陈蓉敲了敲门：“张队。”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推开门，办公室不大，靠墙立着几个铁皮文件柜，窗边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张建国从堆积如山的文件后抬起头，脸色虽然带着些疲惫，但那目光却带着一股锐利。
张建国站起身，绕过办公桌。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审视感，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莫天明身上，从头到脚，仔细地、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一遍。
那眼神里没有恶意，却充满了职业性的锐利和探究，仿佛要将眼前这个少年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莫天明同学。”张建国开口，声音不高，却很有穿透力。
“张队长好。”莫天明微微颔首，声音清朗，不卑不亢，迎着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他的姿态自然，既没有刻意挺直腰板的僵硬，也没有畏缩的迹象，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威名赫赫的刑侦队长，而是一位普通的长辈。
“坐。”张建国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自己也坐了回去。
也许是欣赏这份远超年龄的镇定，也许是觉得这镇定本身就很值得玩味。
他没有回应莫天明的问候，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读高三？”
“是。”莫天明答得很简洁，他摸不准眼前的大队长是什么意思。
“学习压力大吗？”张建国又问，目光依旧锁在莫天明脸上，像是在观察他瞳孔最细微的变化。
“还行。”莫天明的回答依旧简短，表情没有丝毫松动，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张建国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两秒，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想从这张过于平静的脸上挖出点什么。
最终，他移开目光，转向陈蓉！
“听陈蓉说你悟性不错，鹰爪功练的有些火候了！”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陈蓉也微微侧目看向张队，眼神闪过一丝疑惑，显然没料到张队会在这时，以这种方式提起这个。
“那是陈姐的抬爱。”莫天明心中咯噔一下，目光望向陈蓉，声音平稳依旧，听不出丝毫波澜，“陈姐指导的好，我只不过是小时候跟着爷爷学过几年强身健体的把式，算不得什么功夫！”
张建国“哦”了一声，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窗外传来楼下警车引擎的嗡鸣，楼下隐约的喧闹被这扇门过滤得只剩下沉闷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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