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暗流渐涌动
便民钱庄的帖子,像一块冰,沉甸甸地压在周记押店每个人的心头。周老倌忧心忡忡,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拨算盘的手都在抖。陈平更是面色凝重,几次欲言又止。
唯有沈墨轩,面色如常。他依旧早早出摊,沉默地包着馄饨,接待着形形色色的食客,仿佛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邀约从未发生过。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锐光。
巳时将至,沈墨轩解下油腻的围裙,对周老倌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只身朝着便民钱庄所在的南城大街走去。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身形在繁华街道上显得有些单薄,脊背却挺得笔直。
便民钱庄的门面气派非凡,高悬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口站着两个眼神锐利的护卫。与周记押店的逼仄破落相比,这里更像是一座冰冷的金融堡垒。
沈墨轩被引着穿过忙碌的前堂,来到后院一间布置奢华却透着压抑的厅堂。钱仲谋,一个面团团富家翁模样、眼神却如同鹰隼般精明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没有预想中的刀光剑影,甚至没有明显的敌意。钱仲谋表现得如同一个好奇的前辈,询问着周记的“新奇”做法,语气看似温和,问题却个个刁钻,直指核心——本金来源、风险控制、与官府的关系…
沈墨轩应对得滴水不漏,语气平淡,回答简练,该承认的承认(如利息较低),该模糊的模糊(如本金来源只说是多年积蓄和零星存款),该回避的则巧妙避开(如绝不提及赵元瑾)。
一场谈话,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双方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细和底线。
最终,钱仲谋笑呵呵地送沈墨轩离开,临别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后生可畏,以后常来坐坐”,仿佛只是进行了一场愉快的交流。
但沈墨轩走出钱庄大门时,后背的衣衫却已被冷汗微微浸湿。他清晰地感觉到,在那看似和睦的表象下,隐藏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冰冷的杀机。钱仲谋的真正目的,绝非好奇那么简单。他要么是想吞并,要么是想摸清底细后彻底摧毁。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更加迫近。
返回周记押店的路上,沈墨轩的步伐愈发沉重。必须加快速度!必须找到更快积累资本的方式!否则,在便民钱庄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周记如同孩童抱金过市,随时可能被碾得粉碎。
“倒钱”的念头,再次强烈地浮现出来。
回到店里,他立刻叫来陈平。
“市面上,现在哪种钱币的兑换,利润空间相对大些?哪怕零散些也行。”沈墨轩直接问道。
陈平虽担忧与钱庄的冲突,但还是尽职地回答:“近来…从京西路上来的‘当五’铁钱(注:一枚当五文铜钱使用),成色驳杂,贬值得厉害。在那边,七八文铁钱就能换一文好铜钱,但运到汴京,因官府强令按面值流通,理论上仍需五文铁钱换一文铜。但实际上,民间交易早已暗折,大约…七文铁钱能换一文铜钱左右。若能以低价在京西路收来,在汴京设法按近面值花出去或兑出去,其间略有薄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条路子知道的人不少,利润已很薄。而且铁钱沉重,运输不便,清点查验极其耗时费力,大钱庄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多是些小贩零碎在做,赚个辛苦钱。更重要的是…”陈平压低声音,“掌控京西路至汴京漕运的,是‘漕帮’,他们与各大钱庄关系密切,这类小打小闹的‘倒钱’,若做得稍大些,很难避开他们的眼线,往往会被强行抽水(索要好处费),甚至直接吞掉。”
风险大,利润薄,还有地头蛇盘剥。确实如陈平所言,是条鸡肋之路。
但沈墨轩眼中却闪过一丝光芒。大钱庄看不上?正好!繁琐耗时?或许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如果我们只做极小规模,比如一次只运几贯钱的铁钱,混杂在普通货物中,是否不易察觉?”沈墨轩追问。
“几贯钱?”陈平愣了一下,“那…那就算全部顺利兑换,扣除成本,利润可能还不足百文…恐怕连辛苦钱都算不上。”
“先试试水。不求赚钱,只求摸清门路。”沈墨轩下定决心,“你去找一个绝对可靠、熟悉京西路情况的人,不必多,先收两贯钱的‘当五’铁钱回来,要那种成色最杂、最不受人待见的。价钱压得越低越好。”
陈平虽不理解东家为何要做这明显亏本的买卖,但还是依言去办了。
三日后,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将一小袋沉甸甸、锈迹斑斑的“当五”铁钱送到了周记押店后门。正是按沈墨轩要求,在京西路以极低价格收来的,平均下来,大约九文铁钱才能换一文铜钱。
沈墨轩亲自验看。他抓起一把铁钱,根本无需仔细辨认,眉心玄枵刻印便传来极其微弱的、对不同金属成分和密度的本能感应。星瞳虽未正式激发,但那超凡的感知力已然发挥作用。在他“眼”中,这些铁钱成分杂乱,含铁量高低不一,甚至有些掺了过多的铅和沙,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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