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辞那句“我的制片人姐姐”像带着细小的钩子,整晚都在沈知意心头挠刮,搅得她思绪不宁。那种被标记、被圈占的微妙感,让她警觉,却又无法抑制心底那一丝陌生的悸动。
跟队体验进入第四天,沈知意以为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高强度、高刺激的节奏,直到陆西辞在晨间训练结束后,轻描淡写地抛出一枚炸弹。
“今天下午,你开。”
他指的是车队那辆用于媒体体验和初级训练的入门级赛道版跑车,性能远不如他的方程式座驾,但对普通人来说,依旧是难以驾驭的猛兽。
沈知意正在记录训练数据的手一顿,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开?真实的赛道?”
“不然呢?”陆西辞换下了训练服,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额发微湿,眼神却锐利如常,“模拟器和卡丁车只是前菜。不敢亲自上赛道感受G力,感受轮胎在极限状态下的嘶吼,你永远只能隔岸观火。”
他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带着惯有的挑衅:“怕了?”
沈知意下意识想反驳,但喉咙有些发紧。真实的赛道,不是游戏。那种速度带来的恐惧和压迫感,她在副驾驶座上已经体会得淋漓尽致。亲自操控?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
“陆先生,这是否超出了安全范畴?我只是制片人……”她试图用职业身份划定界限。
“在这里,没有制片人,只有学习者。”陆西辞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我会坐在副驾。还是说,沈制片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又是激将法。沈知意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心底那份不服输的傲气,还是被轻易点燃。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狂乱的心跳。
“好。我开。”
……
午后阳光炙烤着赛道,沥青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沈知意穿着合身的防火赛车服,坐在驾驶座上,感觉比第一次坐进模拟器还要紧张十倍。方向盘、踏板、密密麻麻的仪表盘……一切触手可及,也一切沉重无比。
陆西辞坐在副驾,神情自若,仿佛只是进行一次寻常的兜风。他仔细地帮她调整好座椅、方向盘和后视镜,系紧安全带,动作专业而利落。
“记住我教你的,”他的声音透过车内通讯系统传来,平稳得令人心安,“视线放远,提前规划路线。感受车身的动态,而不是跟方向盘较劲。刹车点、转弯点,按照我给你的参考来。最重要的是,”他侧过头,目光透过面罩锁定她,“如果觉得失控,松油门,踩刹车,交给我。”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沈知意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方向盘。
引擎启动,低沉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开。她小心翼翼地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出维修区,进入赛道。
最初的直道还算顺利,她努力控制着方向,保持着中等速度。但当一个高速弯道出现在眼前时,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模拟器上的感觉和现实截然不同,风噪、胎噪、车身在弯道中明显的侧倾,都让她心跳漏拍。
她下意识地收油,方向盘打得过于急促。
“方向多了!回正!”陆西辞冷静的声音及时响起。
沈知意手忙脚乱地修正,车子在赛道上画出了一个惊险的S形,轮胎发出刺耳的抗议声。
“放松!看你要去的方向,不是看墙!”他的指令简洁有力。
沈知意强迫自己冷静,按照他的指引,视线努力投向弯心,手臂放松,轻柔而坚定地控制着方向盘。车子终于勉强稳住了路线,冲出了弯道。
但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的几个弯道,她都显得过于谨慎和僵硬,刹车过早,出弯加速犹豫,速度始终提不上来。
“你这样,永远体会不到真正的乐趣。”陆西辞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信任你的车,信任我教你的东西,也信任你自己。”
信任……沈知意咀嚼着这两个字。在她过去的人生里,信任往往伴随着风险和伤害。
就在她心神恍惚的瞬间,车子在通过一个组合弯时,因入弯速度过慢且线路不佳,后轮在出弯时突然失去了部分抓地力,车尾猛地向外甩去!
失控!
沈知意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让她瞬间失声,只会死死踩住刹车,紧紧闭上眼,等待撞击的到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猛地覆上了她紧握方向盘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迅速而精准地反打方向,同时另一只手越过她,稳住了手刹(该训练车具备副驾紧急制动功能)。
轮胎与地面发出更加尖锐的摩擦声,车身剧烈地晃动了几下,最终在堪堪撞上缓冲区轮胎墙之前,险险地停了下来。
世界仿佛静止了。
沈知意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快要跳出喉咙,浑身都在发软。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那只依旧覆盖在她手背上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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