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那曾经象征着三界至高权威、萦绕着万古祥瑞仙光的殿堂,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残存的仙官神将们,脸上再无往日的从容与威严,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种更深的迷茫。碎裂的琉璃瓦、崩坏的金玉柱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撼动天庭根基的浩劫——蚀日星君化身“终焉吞星者”所带来的毁灭风暴虽已平息,但留下的疮痍与信仰的崩塌,却远未愈合。
高踞于破损御座之上的姜小满,身影在略显黯淡的宝光中显得格外单薄,甚至有些格格不入。他脸色依旧苍白,嘴角残留着一丝未拭净的金色血痕,那是强行催动反向功德簿和对抗吞星者留下的暗伤。然而,他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的不是对权力的眷恋,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与破而后立的疯狂。
殿中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敬畏、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
终于,打破沉默的是须发皆白、仙袍染尘的太白金星。老神仙强撑着仪态,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焦虑:“姜…姜上仙!蚀日星君虽伏诛,然天庭秩序崩坏,神位凋零,三界运转几近停滞!当务之急,是重启封神台,敕封新神,填补空缺,维系天道啊!”他顿了顿,带着最后的希冀看向姜小满,“您…您如今代掌天庭权柄,可否请出封神榜,再行封神?”
“封神榜?”姜小满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般刺破了殿堂的寂静。他缓缓抬起手,掌心空空如也,只有一道微弱的金光一闪而逝。“那玩意儿,连同敕封神格的权柄,在对抗吞星者时,为了稳定这摇摇欲坠的天道核心,已经被我彻底炼化,融入了新构建的系统底层协议里了。”
“炼…炼化了?!”太白金星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老脸瞬间血色尽褪,指着姜小满的手指都在哆嗦,“你…你竟敢!那是天道所授,维系三界的基石!自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以来,封神榜便是天道意志的具象,是神权传承的命脉!你…你这是亵渎!是毁天灭地的根源啊!!”他身后,几位老牌神官也纷纷变色,眼中流露出惊恐和愤怒。
“毁天灭地?”姜小满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弄的弧度,目光扫过下方残破的殿堂和一张张惊惶的脸,“看看你们头顶的穹顶,看看脚下的裂痕!蚀日星君作乱时,那些高高在上的‘基石’在哪里?封神榜选出的神明,又阻止了什么?旧的秩序,不过是少数人垄断权力、固步自封的遮羞布,它带来的不是稳定,是腐朽,是最终将所有人拖入深渊的定时炸弹!”
“放肆!”左侧站班的雷部正神突然暴喝一声,周身隐隐有雷光流转,“姜小满!你可知当年鸿钧老祖亲赐封神榜时说过什么?‘神位者,代天牧民也!’你如今将这神圣权柄视作玩物,是要让三界再入混沌?”他踏前一步,雷霆在指尖跳跃,“速速交出封神榜残片,否则休怪本神引动九天雷罚!”
姜小满反手扫过雷部正神,目光如刀,那跳跃的雷光在他眼中仿佛微不足道的火花:“代天牧民?那请问雷部正神,上一次你们替凡人‘牧’走灾厄,是什么时候?去年东海龙王私降暴雨淹了七座城池,你们说是‘天罚’;前年幽冥界恶鬼私闯阳间,你们说是‘历劫’——合着凡人的命,从来都是你们案板上的鱼肉?旧的秩序,养出了一群只会推卸责任的‘牧者’,现在倒要来骂我毁了它?你的雷罚?蚀日吞星时,你的雷罚在哪?!”
“你…你这是狡辩!”财神赵公明捻着金元宝的手直抖,金元宝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神权自有神权的规矩,法度!你贸然废除封神榜,不怕遭了天道反噬?断了所有神明的香火根基,这因果你担得起吗?!”
“天道反噬?”姜小满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天道?当蚀日星君吞噬二十八星宿时,天道在哪?当人间界十年大旱,百姓跪断膝盖求不来一滴雨时,天道在哪?它若真有灵,早该降下雷火劈了这些尸位素餐的东西——可惜啊,它连自己都保不住,只能靠我炼化封神榜的残魂苟延残喘。”他目光如电射向赵公明,“至于香火根基?赵财神,你的香火是来自众生真心供奉,还是来自那冰冷牌位上的敕封名号?旧的根基早已腐朽蛀空,新的根基,将源于凡尘众生的真实渴求!”
“源于众生渴求?简直是笑话!”一旁的文曲星推了推歪斜的星冠,冷声道,“芸芸众生愚昧无知,朝三暮四,今日求雨明日求子,他们的渴求杂乱无章,岂能作为神权根基?唯有我们这些洞悉天道运转的神明,才能执掌乾坤!你这是将三界命运交予一群瞎子!”
姜小满瞥向文曲星:“瞎子?至少他们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你这执掌文运的星君,可知人间多少寒门学子因权贵阻挠报国无门?可知多少真知灼见被你们视为‘异端邪说’打入尘埃?众生的渴求或许朴素,却比你们的‘天道运转’更贴近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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