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三遭挫折
星期一的早晨,朝阳刚把金辉漫过拖拉机厂的灰砖墙,永明骑的摩托车就“吱呀”一声停在了厂区门口。车还没停稳,他已踩着脚撑跳下来,蓝布工装的袖口被风掀起个角,径直往销售科的方向走,步子比往日里急了半截。
一推销售科的门,他眼尖地瞥见靠窗桌前的苏达成,快步凑过去,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急切:“苏科长,伞齿轮的合金钢换了新配方,我们赶制了两只样品,得再做次试验。”
苏达成正低头核对着单据,闻言抬眼应了声“知道了”,顺手就从桌角抽过那张印着“试验申请报告”的纸。申请人、样品型号、试验项一条条填下来——这报告是去检测科的通行证,也是老规矩了。虽说齿轮厂给拖拉机厂配套,厂长特批了试验免费,可该走的程序,苏达成手里的笔从没漏过一项。
永明在旁站着,看他签完字递去检测科,没多会儿就捏着实验室的钥匙回来了。这些年试验基本是他盯下来的,从填报告到按开关,闭着眼都能走流程,可今儿捏着钥匙的手,还是悄悄绷着劲。
实验室里一股子机油混着金属的味儿,永明先俯身在实验台前调传感器。上次试验后设备就没动过,他顺着连接线捋了两遍,又看了眼数据传输的指示灯,确认那绿光稳稳亮着,才直起身。等苏达成端着搪瓷缸晃进来时,设备已“嗡嗡”转起来,永明正捏着油淬的二号齿轮,指腹蹭过齿尖——那是仲明昨晚蹲在车间磨的,边角磨得比先前匀净。
“这就开试了?”苏达成靠在门框上,眼睛盯着齿轮。
“嗯,先试这个。”永明应着,指头按向启动键。屏幕上的荷载数值一点点跳,20%、50%、80%,齿轮转得稳当,只飘来细微的“沙沙”声。油温计的指针钉在常温刻度,苏达成喝了口茶,往实验台跟前挪了挪。
等荷载加到100%,“沙沙”声里掺了点闷响。永明没停,指腹按在调节杆上,慢慢推到120%。“嗡”的一声,噪声陡然粗了,油温计的指针也颤了颤,开始慢悠悠往上爬。十分钟过去,屏幕上的油温数字跳到100℃,永明手快,“啪”地按了停止键。
他拆齿轮时指头烫得缩了下,拿测温仪一抵,数字蹦到260℃。等齿轮凉透了,他和苏达成凑过去看,齿根处的抗齿痕迹明晃晃的——软齿了。
“换那个试试。”苏达成指了指桌角的一号齿轮。
那是水淬的,永明拿起来时,指尖能摸到齿尖更硬的棱。这次他没慢,直接把荷载推到120%。前五分钟没动静,噪声轻,油温也没晃,苏达成手里的搪瓷缸都放稳了。可等永明咬着牙加到130%,“吱——”的一声锐响炸开,油温表的指针“噌”地往上窜。才五分钟,数字就飙到危险线,永明赶紧停了手。
卸下齿轮一看,齿根部爬着几道细裂痕,在灯光下亮得扎眼。永明掏出磨得卷边的笔记本,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把温度、荷载、裂痕的位置都记了下来,字缝里都透着沉。
齿轮厂的办公室里静得很,空气像灌了铅,压得人胸口沉。永明推开门时,脚步重得像坠了东西,手里攥着那两个没过关的齿轮,边缘的细划痕蹭着掌心,硌得生疼。
廷和和仲明早等在桌前,桌上两个搪瓷杯,茶水凉得没了热气。见他进来,廷和先开了口,声音比平常低些,带着点绷着的紧:“是不好的信儿吧?”
永明没说话,只重重点了点头,把齿轮往桌上一放。“当啷”一声,金属碰着木桌,在静屋里响得格外清。
“我和仲明不到九点就守着电话,等到十点半没动静,”廷和的目光落在齿轮上,“就猜是没通过。具体说说?”
“比上回强。”永明深吸口气,喉结动了动,想从里头捞点亮,“荷载加到120%才出的事,而且水淬的比油淬的多扛了10%,快到130%了。”他顿了顿,攥着桌沿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不行,再调回配方,再试一次。”
“才试两次怕啥?”仲明“噌”地站起来,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眼里亮着不服输的光,“农药666还试了666次呢!爸,这次咱加点猛料,我就不信拿不下它!”
廷和没说话,指头还在桌沿敲着,敲了好一会儿。忽然他停了手,眉头慢慢舒展些,抬眼看向永明和仲明:“我改改配方,再做最后一次。要是还不行,咱就换个思路——说不定问题不在配方上。”
话落时,窗户外的阳光正好挪进来,落在桌上那两个带伤的齿轮上,金属棱上竟闪了点细碎的光。
午饭时,谁都没多说话。食堂的白菜豆腐在嘴里没什么滋味,永明扒拉着米饭,眼前总晃着试验台上齿轮断裂的瞬间;仲明攥着筷子,心里盘算着下午回炉时该怎么盯紧火候;廷和则在脑子里反复推演着合金成分的配比,笔尖在纸上勾划着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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