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里那些泛黄的纸页,像一场无声的海啸,在温窈内心世界里席卷而过,留下满目疮痍。过去几天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撕裂感。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困惑于上司暧昧态度的助理,也不再仅仅是那个对十六年死对头关系产生动摇的女人。她现在,是一个可能触摸到家族败落真相边缘的探寻者,一个站在悬崖边上,脚下是信任与怀疑交织的万丈深渊的孤行者。
那条桂花项链变得无比沉重。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不再有丝毫暖意,反而像一道冰冷的枷锁,时刻提醒着她沈砚清那矛盾至极的行为——一边是少年时期隐秘的提醒,一边可能是家族冷眼旁观甚至顺势而为的残酷;一边是书房里那令人心惊的深情记录,一边是颈间这看似温情脉脉的赠与。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或者,这两面都是他?一个复杂、矛盾、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沈砚清?
白天,她依旧要去上班,面对沈砚清。她努力扮演着正常助理的角色,汇报工作,接收指令,处理文件。但她的眼神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偶尔敢于与他对视。她总是飞快地垂下眼睫,生怕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穿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和无法掩饰的审视。
沈砚清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看她的目光,比以前停留的时间更长,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探究。有几次,在她汇报工作时,他会突然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感到无所适从,指尖发凉。
“身体不舒服?”有一次,在她因为走神而答非所问后,他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温窈心里一紧,连忙摇头:“没有,沈总,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沈砚清没再追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但那眼神,却像无形的针,扎得她坐立难安。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发现了她去过档案室?还是仅仅感觉到了她态度上的疏离和紧张?
这种猜疑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神经。她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沈砚清的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每一个眼神都暗藏玄机。她甚至不敢再单独留在办公室加班,总是找借口提前离开,仿佛那间宽敞冰冷的办公室,随时会变成囚禁她的牢笼。
夜晚变得格外难熬。她躺在狭小的出租屋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光影。档案室里那些文件的影像,和沈砚清的脸,交替在她脑海中闪现。
她想起父亲温明远在温家破产后,一夜白头的憔悴模样,想起母亲无声的眼泪,想起那些骤然失去的优渥生活和曾经环绕身边的“朋友”的冷漠背影。那些痛苦和屈辱,是她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如果……如果温家的破产,真的与沈家的不作为甚至推波助澜有关……那沈砚清现在对她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是愧疚的补偿?还是另一种更高级、更残忍的羞辱?把她放在身边,看着她为了生计挣扎,看着她对他从憎恨到困惑再到……或许有一丝心动?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讽刺和报复吗?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在微弱地抗议。那个少年时期会默默修正数据、提醒父亲风险的沈砚清呢?那个在书房里珍藏着她从小到大点点滴滴的沈砚清呢?那个会在雨夜背她过积水、会因为她多看一眼就拍下昂贵书籍、会送上精心挑选的桂花项链的沈砚清呢?这些,难道都是演技吗?需要多么深沉的心机和多么漫长的布局,才能演绎出如此……逼真的矛盾?
两种截然不同的可能性在她脑中激烈交战,几乎要将她撕裂。信任他,意味着可能要背负对家族愧疚的风险,意味着将自己置于一个极其被动和危险的境地。怀疑他,则意味着否定掉近期所有让她心弦颤动的瞬间,意味着重新退回到那个只有仇恨和对抗的、冰冷而绝望的过去。
她该怎么办?
她想起那把还藏在抽屉深处的黄铜钥匙。那个书房里的木盒,是否藏着最终的答案?或许里面会有沈砚清关于当年事件的日记?或者与他父亲沈怀山相关的通信?打开它,是不是就能解开所有的谜团?
这个诱惑无比强烈。她几乎能想象到自己用颤抖的手打开盒子,找到确凿证据的场景——要么是沈砚清清白的证明,要么是他罪行的铁证。无论哪种结果,都好过现在这种悬在半空、备受煎熬的状态。
可是,伸向钥匙的手,却在半空中僵住。
如果……盒子里的真相,是她最害怕的那种呢?如果证据确凿地表明,沈砚清知情,甚至参与了呢?那她该如何自处?是立刻撕破脸,与他势不两立?还是装作不知,继续留在他身边,虚与委蛇?
无论是哪种选择,都意味着她和沈砚清之间,那根已经绷紧到极致的弦,将彻底断裂。他们之间,将再无转圜的余地。
她退缩了。
她发现自己竟然……害怕知道真相。害怕那个可能将她刚刚萌生的一点微弱希望彻底碾碎的真相。害怕面对那个可能让她恨之入骨,却又……无法完全割舍的沈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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