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热打铁，语气变得更加诚恳：“老师，不瞒您说，躺在这几天，我把来汉东之后这些年的事，像过电影一样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以前很多事，我做得……太浮躁，太急于证明自己，反而差点迷失了方向。要不是老师您一直提点着、护着，我可能早就……”
他没有把话说完，留下适当的空白让高育良去体会。这种带有感激和后怕的情绪，很容易引发保护欲。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高育良的语气带着长辈的宽容，也有一丝感慨，“关键是以后的路怎么走。沙瑞金同志马上就要到了，汉东的局面，会很复杂。你能在这个时候沉下心来思考，是好事。记住，无论棋局怎么变，有些根本的东西不能丢，比如，原则，还有……站位。”
高育良也开始用“棋局”来隐喻当前的政局，并隐晦地提醒他要站稳立场，这本身就是一种信任和引导的信号。
“老师的教诲，我记下了。”裴书文恭敬应答，随即顺势表达决心，“请老师放心，等我身体好了，回到岗位上，一定谨言慎行，多听多看多想，绝不再给老师惹麻烦。一切都听老师的安排。”
这番表态，既显示了服从，又暗示了自己将改变以往急功近利的作风。
“好，好。”高育良似乎颇为欣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养好身体是第一位的。工作上的事，暂时不要多想。有什么困难，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谢老师！”裴书文适时地结束了这次通话，“那老师您也早点休息，保重身体。”
放下电话，裴书文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与高育良的这次沟通，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他成功地向老师传递了几个关键信息：1. 自己经历了深刻反思，已经“成熟”；2. 理解了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规则的重要性；3. 依旧紧密地团结在他周围。这为后续赢得高育良的全力支持，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高育良这条线，初步稳住了。
现在，他需要处理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程度。这位对他“忠心耿耿”的办公室副主任，是原主祁同伟干“脏活”的白手套，也是目前最了解那些隐秘行动的人。稳住程度，既是封口，也是为将来可能的需要埋下一步暗棋。
他拿起另一部不常用的手机，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给程度：“老地方，方便时见一面。”
程度很快回复：“明白，厅长。一小时后到。”
裴书文放下手机，眼神变得深邃。与程度的会面，将是一次恩威并施的考验。他需要让程度感觉到，跟着转变后的“祁厅长”，比跟着以前那个祁同伟，更有前途，也更安全。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汉东省的夜晚，依旧灯火璀璨，但这光芒之下，涌动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暗流。他，裴书文，一个意外的闯入者，正试图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为自己，也为这个崭新的“祁同伟”，走出一条通往光明的生路。
与梁璐的“破冰”，与高育良的“交心”，都只是开局。接下来，还有更多的硬仗要打。但他已经不再像刚醒来时那样茫然和恐惧。有了清晰的目标，有了初步的布局，他感到一股久违的、属于挑战者的斗志，正在胸中悄然燃起。
定计已毕，只待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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