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陈留县学堂外的石阶上已有孩童排队。他们背着粗布书包,有的还提着半块干粮。一名年轻教习站在门口点名,声音清亮地念出每个名字,孩子们应声踏入院门。
苏婉站在廊下看了许久。她没让人通报,只安静地站在阴影里,看这些农家子弟走进教室。昨天夜里,她收到李瑶送来的一份简报——春耕物资已分发完毕,农机订单翻了三倍,而随货附送的《农具手册》在多个村庄被抢读一空。有人甚至把纸页贴在墙上,全家围坐抄写。
这让她想起昨夜路过村塾时看到的画面:几个孩子挤在油灯下,一人念一句,其余跟着默记。那种专注,不是为了应付考试,而是真想学会什么。
她转身走进课堂。
这是一节新设的《基础测量与田亩计算》课。学生分成几组,用绳索和木尺在纸上画出模拟地块。一个瘦小的男孩正低头演算,额头上沁出汗珠。旁边同学问他结果,他摇摇头,又从头算起。
讲台上的青年教师见她进来,微微一怔,但没有停下。他拿起一块板图,指着上面划分的三块田地说:“若每亩收麦六石,这三块地一共能打多少?”
学生们纷纷动笔。有人用口诀逐块相加,有人试着列竖式。那男孩忽然抬头:“老师,我用九章里的‘合分术’,得出总产是四十二石。”
全班安静了一瞬。
教师点头:“答得对。比传统算法快了近一半时间。”
苏婉走上前,轻声问那男孩:“你怎么想到用这个法子?”
“我在家帮爹记账。”男孩低声说,“以前算不清,总差几升。后来听人说宫里发的新课本有用,我就借来读。”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册子递给教师。那是刚整理好的《教师研修班名单》,里面有一百多人通过初试,将在下月赴洛阳集训。
课后座谈在堂侧小屋举行。七八位本地教习围坐一圈,气氛有些沉闷。一位老先生拄着拐杖,始终不说话。直到有人提起“格物课耽误背书”,他才开口:“读书人靠的是经义立身,学这些量地、算数的事,岂不是自降身份?”
苏婉没反驳。她让随行人员请来刚才那个男孩,请他在众人面前现场演算三块不同形状土地的产量总和,并记录耗时。
全程用了不到两盏茶时间。
她翻开另一本册子:“全县上月参加试测的学生共三百二十一人,其中选修算学者,识字率提升百分之十八,农事误判率下降四成。今年夏税预估误差也比往年减少七成。”
屋里没人再说话。
她接着说:“经典诵读不会取消,但算学、格物将列入县学必考。成绩优异者,可得廪膳资格。每月增薪三百文。另外,科学院会派讲师轮训,凡完成课程并通过考核者,额外加俸。”
老先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良久才问:“真要这么改?”
“不是我要改。”她说,“是百姓已经在改。我们只是跟上。”
几天后,洛阳府学的大院里搭起了十几座展棚。这是首届“少年智创会”的现场。各地送来的小发明摆满了长桌——有自制水车模型,能带动两个小磨盘;有节气观测图,用日影长短标出播种期;还有个十岁女孩画的织机改进图,标注了如何省力换线。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苏婉沿着展位慢慢走。在一个角落,她停了下来。那里放着一台粗糙的木制装置,标签写着:简易滴灌模型。作者是个满脸泥灰的乡下少年,站在旁边低着头,手指不停搓着衣角。
“你能说说它是怎么用的吗?”她问。
少年抬起头,声音发颤:“就是……把水存进罐子里,下面开小孔,让水流得慢一点。浇地不用一直守着。我家试过,三天省了两个人工。”
她仔细看了结构,发现虽然简陋,但原理正确。她让人取来一张实习凭证,亲手交到他手里:“凭这个,你可以去并州动力工坊待三个月,跟着工匠实操。”
少年愣住,眼眶一下子红了。他突然跪下:“大人!我爹说我读书没用,将来只能种地……可今天邻居都来看我的东西,有人说,这娃以后能造大船!”
人群静了几秒,随即响起掌声。
当天下午,就有三个私塾派人来打听格物课教材。第二天,两户乡绅主动送女儿入学。
但她知道,问题还没解决。
师资太少。尤其是偏远地方,连识字的人都难找。教材也不统一,有的用旧式口诀,有的照抄工坊图纸,孩子看不懂。
她在政事堂调出一份档案。那是李瑶早前整理的识字青年名录,共三百余人,都受过初级扫盲培训,分布在十二个州县。她当即下令征召,集中送往洛阳,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封闭教学。
课程由她亲自审定。包括如何讲课、怎样带学生做实验、怎么处理课堂纪律。每一科都有标准流程。
同时,《新启蒙六册》进入最后校订。这套书不讲深奥理论,只说天地为何有四季、五谷怎么生长、杠杆为什么能省力。插图清晰,文字简单,连七八岁的孩子也能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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