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渐歇,只余淅淅沥沥的残雨从叶片滑落。我们循着地上渐淡的雷击箭头,艰难西行。
胤禵搀扶着我,两人皆狼狈不堪,每一声林间的异响都让神经紧绷。
“箭头彻底消失了。”
胤禵停下脚步,看着脚下最后一点焦痕被泥水吞没,眉头紧锁,“西陵范围极大,没有更具体的指引,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靠着他喘息,左臂伤口虽因铜钥排毒不再恶化,但虚弱感依旧强烈。
就在这时,臂上那已黯淡的青斑处,毫无预兆地再次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痒,并泛起一层极淡、却足以在昏暗光线下察觉的幽绿荧光。
“又亮了?”胤禵立刻注意到这微光。
那荧光忽明忽暗,仿佛在呼吸,并隐隐产生一种微弱的牵引感,偏向左侧方。
“那边……好像有什么在吸引它……”
我不确定地说道。
胤禵眼神一凝:“跟着感觉走!”
我们调整方向,朝着荧光指引处摸索前行。没多远,穿过一片密集的灌木,一口被荒草和藤蔓几乎完全掩盖的枯井,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井口石栏残破,透着阴森的死气。宫廷工程则例规定井深需九丈九以求吉利,但眼前这口井,显然早已废弃。
而我臂上的青斑,靠近这口井后,荧光骤然变得明亮稳定,那微弱的牵引感也消失了。
“是这里?”胤禵蹲下身,仔细查看井口,“一口废井?”
“光……好像稳定了。”
我将手臂靠近井口。幽绿的光芒投向下方的黑暗,竟隐约照亮了井壁上方一小片区域。
胤禵探头向下望去,借着那诡异的绿光,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井壁上有东西!”
我忍着手臂不适,尽可能将光源探入井口。只见被绿光照亮的井壁上,似乎刻着一些繁复的、绝非自然形成的纹路,但因为视角和光线问题,看得并不真切,只觉得杂乱无章。
“像是……图?”我努力分辨着。
“看不清。”胤禵摇头,“角度不对,而且这光太暗了。”
他试着调整了几次角度,依旧无法看清全貌。那图纹似乎故意刻得极为扭曲,正看根本无法理解。
“要是能倒过来看……”
他喃喃自语,忽然眼神一凛,猛地看向我,“井水!如果井底有积水,或许能映出倒影!”
这无疑是个冒险的想法。井深九丈九,底下情况不明,若有积水,也必是死水,危险未知。
但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胤禵解下腰带,又撕下几段结实的衣料搓成绳状连接起来,一端牢牢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让我紧紧握住。
“我撑住你,你慢慢探下去,只看一眼,若有不对,我立刻拉你上来!”
他语气不容置疑,眼神凝重。
我点头,深吸一口气,在他坚实的支撑下,小心翼翼地俯身,将上半身探入阴冷的井口。冰冷的、带着浓重腐殖质气味的空气瞬间包裹了我。
我努力将发光的左臂伸向井口中心,让绿光尽可能照亮下方。井壁的刻痕在幽光下更显诡谲。
“看到……倒影了吗?”
胤禵在上面吃力地问,声音在井壁产生回音。
井底果然有薄薄一层积水,幽暗如墨。我努力聚焦,看向那水面——
在水面微微晃动的倒影中,井壁上那些扭曲的刻痕竟然奇迹般地重组了!它们不再杂乱,而是构成了一幅清晰的、结构严谨的密道示意图!入口、岔路、标记点,一应俱全!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我左臂那散发着幽绿光芒的青斑,倒映在那漆黑的水面上,不像光源,反而像一只悬浮在水中的、巨大而诡异的绿色眼睛,正冰冷地注视着倒映的密道图,仿佛一个邪恶的守护者。
“看到了!是图!倒影才是正的!”
我激动地向上喊道,声音在井中回荡,“入口标记是……是一个兽头!还有……呃啊!”
话未说完,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透过那幽绿的光线和晃动的水面倒影,我依稀看到,在井底那片漆黑的积水边缘,阴影之中,似乎半掩着一具小小的、扭曲的森白骨架!看身形,分明是个孩童!
而更恐怖的是,那孩童骷髅头下颌骨的位置,竟似乎镶嵌着一颗圆溜溜、在金丸!即使在微弱绿光下,也反射出一点诡异的光泽!
炼丹童!又是炼丹童!颌骨嵌金丸?!那是什么?!
极度的惊骇让我身体猛地一颤,手臂下意识一缩!
“怎么了?!”
胤禵察觉到我的异常,急忙发力想将我拉起。
就在我身体被向上拉起、视线即将离开水面的最后一刹那,我清楚地看到——那井底倒影中,孩童骷髅颌骨上的金丸,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丸而出!
“下面……有……有孩子骨头!嘴里有东西!”
我被拉回井口,瘫软在地,声音发抖语无伦次。
胤禵脸色骤变,迅速将我护到身后,目光锐利地再次投向深不见底的枯井,手已按上了刀柄。
井口吹出的风,似乎更加阴冷了。
那幅倒映的密道图,那井底的孩童骸骨,还有那枚诡异的金丸……这口井,绝非仅仅是入口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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