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挥刀格开一杆刺来的长矛，臂膀已然酸麻，他环顾四周，心沉到了谷底。
麾下最核心的精锐骑兵，在张绣军不要命的反扑下，已然折损数百，阵型散乱，士气低迷。再这般硬拼下去，莫说取胜，恐怕连他这支前锋主力都要交代在这里！
届时，别说立功，如何向暴戾的叔父李傕交代都是问题。
“该死！”李利暗骂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他猛地调转马头，对身边亲信厉声喝道：“传令！让郭汜旧部那些营队断后阻敌！其余本部人马，随我撤！”
这道命令冷酷而现实。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那些原本就非他嫡系、甚至心存怨言的部队，只率领着自己最信得过的一千五百余骑，拨马便向后方疾驰而去，甚至连正在前线苦战的数千步卒也顾不上了，任由他们成为阻挡张绣追兵的弃子。
张绣正杀得兴起，忽见李利帅旗移动，本部精锐竟如潮水般向后败退，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想跑？”他冷哼一声，却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尤其是李利本部尚存相当实力，若逼得太紧，恐遭反噬。
“令杨定部轻骑，追击十里，以弓弩扰之，不可深追！其余人马，随我尽快歼灭断后之敌！”张绣果断下令，自己则率领主力，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那些被主将抛弃、已然军心涣散的断后步卒和部分骑兵。
与此同时，那支被杨环五百骑死死缠住的千余敌骑，尚在苦战。他们凭借人数优势，渐渐将杨环部压迫得不断减员，杨环身边已不足三百骑，人人带伤，却依旧死战不退。
正当这千骑军官以为即将取胜，可以回身夹击张绣主力时，却忽闻对面血人般的杨环发出一阵嘶哑却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尔等还在为谁卖命？看看你们身后！你们那李家主子，早已弃你等如敝履，独自逃命去也！”
千骑将士闻言大惊，纷纷回头望去。这一看，顿时如坠冰窟！只见远方烟尘滚滚，李利的帅旗确实正在急速远去，而主战场上，原本激烈交战的己方步卒已然崩溃，张绣的大军正如同铁壁合围般压了过来！
“李利鼠辈！”
“直娘贼！竟真抛下我等！”
“我等为他卖命，他却……”
绝望和愤怒瞬间淹没了这支部队。主将临阵脱逃，将他们当作垫脚石，这仗还怎么打？
就算能杀光眼前这三百死士，他们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顷刻间，战意全无，队伍大乱。
杨环瞅准时机，虽自身伤亡过半，却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大喝道：“敌人已溃！随我杀——！”
残余骑兵应声怒吼，发起了决死反扑。而那千骑敌军早已无心恋战，或四散奔逃，或呆立原地。
此时，张绣已迅速击溃了断后的步卒，主力回师，与杨环残部前后夹击。失去斗志的千骑敌军顷刻间土崩瓦解，除少数拼死突围外，大部或被斩杀，或跪地请降。
张绣立马高坡，看着战场上跪倒一片的降兵，以及遗弃满地的旌旗、辎重，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望向浑身是血、却依旧挺立如松的杨环，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清点战场，收拢降卒！速向陛下报捷——华阴东二十里，我军大破李利前锋，斩获无算！”张绣的声音带着疲惫，却更充满了首战告捷的振奋。
夕阳的余晖洒在血腥的战场上，映照着得胜的汉军旗帜。
当夜，华阴大营中军帐内灯火通明。
浑身浴血、甲胄破损的杨环，甚至来不及更换戎服，便疾步入内禀报战果。
身着常服外穿袖甲的刘协早已等候多时，见杨环入内，立刻从案后站起身，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陛下！大捷！张校尉率我军于华阴东二十里处，大破李利前锋！”杨环声音洪亮，带着激战后的兴奋，“此战，我军骑兵阵亡、重伤者约四百，轻伤二百余；步卒伤亡三百余人。阵斩敌军逾千，俘虏一千五百余人，缴获完好战马近千匹，兵甲旌旗无算！李利率残部千余骑已溃退至三十里外！”
“好！好！好！”刘协连说三个好字，喜动颜色，“张绣果不负朕望！勇烈善战，当为首功！”
他当即转向侍立一旁的杨彪，“杨公，即刻拟制！擢张绣为扬烈将军，秩比二千石！其余有功将士，皆按功叙录，重重封赏！”
“老臣遵旨。”杨彪躬身应道，脸上也带着欣慰之色。此战胜利，意义重大。
刘协这才将目光完全落在血迹斑斑的杨环身上，关切地问道：“杨都尉，辛苦了！看你这一身征尘，此战定然凶险异常。你将经过细细道来。”
杨环便简要将战况叙述一遍，尤其提到张绣如何身先士卒，如何激励士气，以及最后关头自己奉命率五百骑死战阻敌、为主力创造战机的经过。他虽然语气平实，但其中凶险，听者皆能体会。
站在武将队列中的张济，听到“骑兵折损六百余”时，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心中简直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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