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问题提升到了“人与禽兽之别”和“天下秩序”的高度,试图用宏大的叙事来压制我的“个人主义”观点。
【苏小小视角 - 再次猛攻】
我被他这番“堤坝论”和“禽兽论”气得有点想笑,果然,跟既得利益者辩论,他们总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好一个‘流弊非本体’!阮好友真是擅长和稀泥!”我毫不客气地反驳,“可我怎么觉得,这‘流弊’才是如今名教的常态呢?看看这世道,多少伪君子借着名教的壳子,行着最龌龊的勾当!你们用那些僵硬的教条,扼杀了多少鲜活的生命和真挚的情感?”
我想起了琵琶行里的琵琶女,想起了历史上无数被礼教束缚的女子,语气不由得带上了真实的激动:“嵇康说得好,‘越名教而任自然’!为什么要‘越’?就是因为这名教已经成了枷锁!它让人不敢哭,不敢笑,不敢爱,不敢恨!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藏起来,戴上面具活着!这难道就是圣人想要的‘文明’吗?”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试图穿透那层温润的表象:“阮郁,你扪心自问,你活到现在,可曾有过完全抛开身份、地位、礼法,只凭本心去做一件事,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所谓的‘自然’,是不是早就被那些条条框框驯化得面目全非了?”
我这话问得有些冒险,几乎是在挑战他赖以生存的整个价值体系。但我必须这么说,只有把辩论推向极致,才能掩盖我内心深处更大的秘密。
【阮郁视角 - 终极阐释与“诊断”】
阮郁被我最后那句直指内心的质问,问得沉默了片刻。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似乎绷紧了一瞬。她这话,不仅是在辩论,更像是在……撕扯他一直以来习以为常的世界。
然而,权谋家的心性让他迅速恢复了平静。他看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那眼底闪烁的、混合着理想主义光芒和近乎偏执的坚持,心中那份“她病得不轻”的判断更加确定。如此激烈地否定现存秩序,若非心疾影响,一个寻常女子,怎会有这般“离经叛道”之思?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沉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苏好友,你之所言,充满了对‘真’与‘自由’的向往,郁能体会。”他先给予了有限的肯定,随即话锋一转,“然则,世间之事,并非非黑即白。名教或许有其僵化之处,自然亦有其狂放之险。真正的‘自然’,或许并非全然放纵,而是在知悉规则之后,依然能保有内心的澄澈与选择的权利。”
他不再试图在理论上完全说服我,而是将问题引向了一个更“安全”的方向,也隐含着他对我状态的“诊断”:“至于郁是否曾凭本心……人在世间,如同舟行水上,岂能完全无视水流风向?重要的是,知其所行,守其所持。内心的秩序,远比外在的放纵更为难得。”
他看着我,目光深沉,仿佛在看一个需要引导的孩子:“苏好友性情率真,郁甚为欣赏。只是,这世间并非处处皆是西泠小院,也并非人人皆能如好友这般……‘任自然’。有些界限,有些规则,并非全然为了束缚,或许……也是为了保护。”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劝诫,又像是某种暗示。他在告诉我,我的“自然”在他的世界里是危险的,需要“界限”和“规则”来“保护”。
【苏小小视角 - 辩论尾声】
我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他知道无法在理论上彻底驳倒我(或者说,他不愿与一个“病人”过分争执),于是转而强调现实的残酷与规则的必要性,并再次流露出那种“我为你好”的掌控欲。
心里那根弦稍稍放松了些。很好,他依旧将我的言行归因于“性情率真”和可能的“心疾”,并没有更深层的怀疑。
我见好就收,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仿佛刚才激烈的辩论只是一场游戏:“好啦好啦,知道阮好友你胸有沟壑,思虑周全。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我伸了个懒腰,动作幅度不大,小心护着腰,“反正啊,我觉得人活着,开心最重要!那些条条框框,能遵守就遵守,不能遵守……那就偷偷不遵守呗!”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他摆摆手:“夜深了,辩论结束!本好友要下去睡觉了,阮好友也请自便吧!”
说完,我不再看他,沿着上来时的路线,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心里却明白,这场辩论没有赢家,也没有真正的共识。但至少,我成功地将今晚的互动,再次定格在了“好友论道”的框架内。
至于他那些关于“保护”和“界限”的话……
哼,谁要你的保护?我的命运,我自己挣扎!
阮郁坐在房顶上,并未立刻离开。他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屋檐下,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月光清冷,照在他沉思的脸上。
越名教而任自然……
如此离经叛道之言,也唯有在她这般……心思纯粹(他认为的病态)之人口中,才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吧。
也罢,且让她再“自然”一段时日。
待她……再好些,再论其他。
他缓缓站起身,玄青色的衣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如同暗夜里悄然张开的无形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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