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送来的那盅“冰糖燕窝羹”,像一根无形的毒刺,深深扎进了萧煜的心里。它提醒着他,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哪怕他装傻充愣,危险依旧无孔不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来自内部的暗箭。
景阳宫这些下人,除了福顺,其余大多懒散敷衍,甚至可能藏着别人的眼线。皇后能精准地在他“静养”时送来毒羹,难保没有内部人通风报信,或者干脆就是执行者。他不能永远只靠福顺一个人,更不能让自己的后辈暴露在不可靠的人面前。
整顿内部,刻不容缓。
这天清晨,萧煜“精神”似乎好了些,表示想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福顺连忙吩咐两个小太监搬来躺椅。
萧煜半眯着眼,看似慵懒,实则锐利的目光早已将院内景象尽收眼底。
洒扫的小太监有气无力,掸灰尘像在画符。修剪花枝的宫女心不在焉,差点剪掉唯一一朵将开的花苞。守在廊下的两个老太监更是靠墙打着瞌睡,口水都快流到衣襟上了。整个景阳宫弥漫着一股陈腐、懈怠、毫无希望的气息。
原主是个不管事的“废物”,下面的人自然有样学样,甚至变本加厉。
是时候,给他们立立规矩了,用点不一样的法子。
他轻轻咳嗽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院内所有人都听见。那些懒散的身影微微一僵,动作似乎快了几分,但眼神里的麻木并未改变。
“福顺,”萧煜声音“虚弱”地开口,“去……把咱们宫里的人都叫来,我……我好像,有点记不清他们谁是谁了……”
福顺虽觉意外,但还是应声而去。
很快,景阳宫所有当值的太监宫女,一共八人,稀稀拉拉地站在院中,低着头,眼神躲闪,带着惯有的敷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萧煜靠在躺椅上,毯子盖到下巴,只露出一张苍白无害的脸。他“茫然”地扫视着下面这些人,如同在看一群陌生的面孔。
“你,”他指向那个洒扫最敷衍的小太监,“叫什么?来景阳宫多久了?”
小太监一愣,讷讷道:“回……回殿下,奴才叫小桂子,来……来了一年多了。”
“哦……”萧煜“若有所思”,“一年多了啊……那你肯定知道,咱们宫里,每个月……月钱是多少?什么时候发呀?”
这个问题太过寻常,却又出乎意料。皇子怎么会关心下人的月钱?
小桂子下意识回答:“每月……二两银子,初五发。”
“二两啊……”萧煜掰着手指,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够用吗?我听说……御膳房一份像样的点心,也要好几钱银子呢……你们家里,还好吗?”
轻飘飘的话语,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下面站着的宫人,眼神微微起了变化。月钱,家用,这是他们最切身的需求,也是他们麻木生活中为数不多的牵挂。这位一向浑浑噩噩的殿下,怎么会问这个?
萧煜不给他们太多思考时间,又“好奇”地转向那个差点剪掉花苞的宫女:“你叫……嗯……手挺巧的,这花……剪坏了怪可惜的。以后这院里的花花草草,就交给你打理吧。打理得好……嗯……月末让福顺多给你发五钱银子的赏钱,就当……就当是买花肥的钱了。”
五钱银子!对于底层宫人来说,这不是小数目!那宫女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骤然被点燃的微光。
“还有你们,”萧煜看向其他人,依旧是那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傻气模样,“以后……以后每天谁把院子扫得最干净,窗户擦得最亮,月末也……也有赏,嗯……就三钱银子吧。”他顿了顿,补充道,“要是做得好,以后……以后或许还能涨月钱呢……我虽然记性不好,但……但谁对我好,谁干活卖力,我还是……能感觉到的。”
他没有用严苛的惩罚来威胁,而是用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激励——金钱,以及一份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认可”。
现代管理心理学最简单的“胡萝卜”政策,放在这等级森严、人情冰冷的深宫,对于这些长期被忽视、被压抑的底层宫人而言,不啻于一记惊雷!
消极怠工,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被盯上。努力干活,却能拿到实实在在的赏钱,甚至可能被殿下“记住”(尽管他现在“失忆”了)!这笔账,谁都会算!
人群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麻木的眼神里,重新焕发出算计、渴望,甚至是一丝……干劲?
萧煜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人性趋利,古今皆然。
但他知道,光是“胡萝卜”不够,还得有“大棒”,无形的“大棒”。
他忽然瑟缩了一下,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声音带着颤音,对福顺说:“福顺……我……我昨晚又做噩梦了……梦见……梦见有人往我药里放东西……黑乎乎的……好可怕……”
他紧紧抓住福顺的胳膊,像是寻求保护,目光却“无意地”扫过下面每一个宫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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