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夜,深沉如墨,寒意刺骨。星月之光吝啬地洒落,勉强照亮前方一片崎岖不平、遍布砾石和枯骨的荒芜之地。风,如同无数冤魂的呜咽,永无止境地刮过,卷起细碎的沙砾,抽打在脸上,生疼。更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要将人的血液和意志都一同冻结。
在这片仿佛被世间遗忘的死寂荒原上,一支小小的队伍,正以一种近乎蠕动般的速度,艰难地向前跋涉。她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扭曲而模糊,更添几分凄惶。
沈婉儿感觉自己几乎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着冰冷的刀片,撕裂着早已不堪重负的喉咙和肺腑。杨彩云那沉重无比的身躯,几乎完全压垮了她纤细的脊梁。为了尽量减轻对五师姐伤口(尤其是左后肩那刚刚经过粗暴处理、依旧不断渗出血迹的恐怖创口)的颠簸和挤压,她不得不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弯腰前行,将大部分重量承受在自己同样受伤不轻的腰背和双腿上。
布条深深勒进她的肩膀和胸口,带来火辣辣的疼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汗水早已湿透了内衫,此刻在寒风中变得冰冷黏腻,紧紧贴在皮肤上,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让她不住地打着冷颤。双腿如同灌满了铅,又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每抬起一步,都需要耗费莫大的意志力。肌肉在尖叫,骨骼在呻吟,丹田之内空空如也,连一丝可以调动用来缓解疲劳的内力都压榨不出来了。
她只能死死咬着下唇,依靠那一点刺痛维持着清醒,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数丈外胡馨儿那同样踉跄的背影,机械地、一步一挪地跟着。她甚至不敢低头去看自己走过的路,生怕那缓慢到令人绝望的速度会彻底摧毁她仅存的信念。
被背负着的杨彩云,依旧处于深度昏迷之中。她的头颅无力地垂在沈婉儿的颈侧,呼吸微弱而急促,喷出的气息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腥甜味和灼热感——那是“黑鸠涎”和“腐血藤”混合剧毒仍在体内肆虐的征兆。沈婉儿之前紧急敷上的药粉和粗暴的封穴手段,仅仅只能延缓,而无法阻止毒素的蔓延。每一次颠簸,杨彩云的身体都会无意识地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极其细微的、压抑的痛苦呻吟,那支离破碎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沈婉儿的心。
另一边,胡馨儿的处境同样艰难。她年纪最小,身形也最为单薄,却要同时扶持着两位昏迷的师姐——林若雪和秦海燕。她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着林若雪的一条手臂,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秦海燕的腰带,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带着她们前进。
林若雪的情况极其糟糕。强行从精元耗损的昏迷中苏醒,并施展出那惊世骇俗的“飞星逐月”斩杀弩手,几乎彻底燃尽了她最后一点生命之火。此刻她再次陷入昏迷,脸色苍白得如同初雪,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下一刻就会悄然熄灭。她的身体冰冷,若非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心跳,几乎与死人无异。胡馨儿必须分出大部分心神来感知大师姐的状况,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永远失去了她。
秦海燕稍好一些,但也好得有限。她内力枯竭,经脉受损严重,同样昏迷不醒。她的身体沉重,加之昏迷中无法配合,使得胡馨儿扶持起来异常吃力。好几次,胡馨儿都因为脚下的碎石或自身的脱力而险些带着两位师姐一起摔倒,险象环生。
周晚晴则被沈婉儿用另一只手勉强搀扶着,她自己也几乎是凭着本能和残存的意志在迈动脚步,眼神涣散,气息奄奄。
这支队伍,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更像是一群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伤兵残将,依靠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生的渴望和对同伴的责任,在绝望的荒野中艰难前行。
每一步,都在松软的沙砾或坚硬的石头上留下深深浅浅、歪歪扭扭的脚印,旋即又被无情的风沙迅速掩盖。
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压抑的喘息、痛苦的闷哼、以及布条摩擦伤口的细微嘶啦声。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火海之上,煎熬着肉体,折磨着精神。
胡馨儿超常的感知力在此刻变成了一种负担。她不仅要努力辨认方向,寻找相对好走、能节省体力的路径,还要时刻将灵觉扩散到极限,警惕着四周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危险。
风声掩盖了太多的声音,黑暗隐藏了太多的形迹。每一次远处传来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每一次风吹过怪异石头发出的呜咽,甚至每一次沙砾滚落的细微声响,都让她心头一紧,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握紧“蝶梦”短剑的手心满是冷汗。
她太累了,内腑的伤势在寒冷和奔波下隐隐作痛,之前被铜山掌风扫中的地方更是传来阵阵闷痛。感知力过度消耗带来的是太阳穴如同针扎般的刺痛和阵阵眩晕。她好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哪怕就此长眠不醒。但她不能。她是现在唯一还能保持相对清醒和警戒的人,她是队伍的眼睛。她必须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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