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证处坐落在一条老旧的街道旁,灰扑扑的玻璃幕墙映着阴沉沉的天色。
李国栋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陈旧纸张和中央空调特有气味的冷风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大厅里人声嗡嗡,每个窗口前都排着或焦虑或麻木的队伍。
他取了号,找了个角落的蓝色塑料椅坐下,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西裤传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亡母张秀一张温和笑着的旧照。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上母亲的眼角眉梢,那熟悉的轮廓此刻却让他心头酸涩难当。
母亲一辈子谨小慎微,辛苦攒下的这点血汗钱,竟成了他新家庭漩涡的中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苦涩和那越来越浓重的不安。
“A037号请到3号窗口办理!”
冰冷的电子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国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襟,走向那个标着“遗嘱继承”的窗口。
玻璃后面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公证员,
戴着细框眼镜,表情严肃,目光透过镜片精准地落在他脸上。
“您好,办理什么业务?”
她的声音平稳无波。
“您好。办理一份存款继承公证,遗嘱继承。”
李国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将准备好的材料
——死亡证明、户口本、自己的身份证、那份他早已烂熟于心的遗嘱复印件,还有存单——
从文件袋里一样样拿出来,递进窗口下的凹槽。
公证员接过材料,动作利落而高效。
她先是快速翻看了死亡证明和户口本,确认身份关系。
当拿起那份遗嘱复印件时,她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抬眼看了看李国栋:
“这是您持有的遗嘱文本?”
“是的,原件在我母亲过世后一直由我保管,这是复印件。”
李国栋解释道。
“按照程序,我们需要调阅本处存档的遗嘱原件进行核对,以确保其真实性。请稍等。”
公证员说完,拿起内线电话低声说了几句。
等待的几分钟里,李国栋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大厅墙壁上挂着的公证条例宣传画,那些严谨的法律条文此刻像冰冷的锁链,缠绕着他纷乱的心绪。
他想起张淑芬床头柜里那些来自不同医院的心脑血管药盒,
想起泥土里撕碎的体检报告碎片,
想起那份五年前的脑萎缩诊断书……
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阴影似乎正笼罩着一切。
一位年轻的男助理很快从内部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恭敬地递给窗口内的女公证员。
文件袋上贴着标签,清晰地写着“张秀遗嘱档案”和编号。
公证员戴上白色棉质手套,动作轻缓而郑重地解开缠绕在文件袋扣绳上的蜡封。
蜡块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窗口前显得格外清晰。
她小心地从袋中抽出一份装订好的文件
——正是遗嘱原件。
纸页泛着时光沉淀的微黄,边缘整齐,显然被保存得很好。
公证员将原件放在桌面灯箱上,拿起李国栋提供的复印件,开始逐字逐句地进行比对。
她的目光在纸页上缓慢移动,指尖划过一行行熟悉的字迹。
李国栋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强迫自己看着公证员的表情,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信息。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窗外的喧嚣,大厅里的人声,似乎都模糊远去,
只剩下灯箱发出的单调白光,以及公证员指尖划过纸张时细微的沙沙声。
终于,公证员的目光停住了。
停在了遗嘱正文的末尾,最后一句话的下面。
她的眉头再次蹙起,这次比刚才明显得多。
她拿起一个带放大镜的专用灯,凑近了那份原件,
仔细地察看着什么,还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纸面。
李国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声音干涩发紧。
公证员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职业化的审视,语气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份不容忽视的严肃:
“李先生,请您自己看一下。”
她将那份遗嘱原件小心地调转方向,隔着玻璃,推到李国栋眼前能看清的位置,
同时用手指点了点正文结束之后、签名页上方的那片空白区域。
李国栋下意识地俯身凑近冰冷的玻璃。
目光落下的瞬间,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唰”地一下涌向了头顶,
又在下一秒被彻底抽空,四肢百骸瞬间冰凉!
在遗嘱正文那熟悉的、属于母亲的娟秀字迹结束之后,签名页的上方,多出了几行手写的字!
那字迹,初看之下,几乎能以假乱真!
一样的钢笔书写,一样的墨水颜色(至少肉眼看去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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