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李国栋额角的血痕,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破损物品,
“去洗把脸,把伤口处理一下。晓梅,你也别嚷嚷了,像什么样子。有什么话,等冷静下来再说。天塌不下来。”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像一盆冰冷粘稠的油,浇在李国栋熊熊燃烧的怒火上。
没有辩解,没有慌乱,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试图将一切血腥和罪恶都强行按回“家庭琐事”框架下的冷漠!
她甚至还在扮演那个“深明大义”、“包容晚辈”的“母亲”!
李国栋看着她那张布满皱纹、此刻却显得无比伪善的脸,
看着旁边林晓梅在母亲出现后强自镇定、却依旧掩饰不住惊恐的眼神,再低头看看茶几上那几支冰冷的“凶器”……
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冲破他喉咙的呕吐感再次翻涌上来。
他猛地捂住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干呕声,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生理上的不适而剧烈摇晃。
他输了。
不是输在证据不足,而是输在了对方这种赤裸裸的、厚颜无耻的漠然和伪装面前!
她们像裹着一层厚厚的、油腻的污秽泥沼,任何愤怒的拳头砸上去,都会被吞噬、被消解,
最终只留下施暴者满手的污浊和无力的窒息感。
客厅里只剩下李国栋压抑的干呕声和林晓梅细碎而急促的抽泣(不知真假)。
张淑芬面无表情地站着,像一截枯死的树桩,浑浊的目光却越过李国栋,落在了次卧紧闭的门上。
门缝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消失。
陈小雨一直在门后听着。
李国栋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单人沙发上。
他扶着沙发靠背,大口喘着气,额角的血混着冷汗,狼狈地滑下。
他不再看那对母女,目光空洞地扫过这间灯火通明、却比任何坟场都要冰冷的“家”。
虚假的香薰甜味、呕吐物的酸腐、额头上血腥的铁锈气……各种令人作呕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钻进他的鼻腔,侵蚀着他的神经。
他需要空气。
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一定会真的发疯,或者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李国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抓起那个装着“证据”的塑料袋,连同自己的旧公文包,转身,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向大门。
他拧动门把手的动作粗暴而急切。
“你去哪?!”
林晓梅带着哭腔的质问追在身后。
李国栋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他拉开门,深秋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带着自由的、却也同样残酷的气息。
他一步跨了出去,反手将门在身后狠狠摔上!
“砰——!”
巨大的关门声在楼道里回荡,震落了墙壁上的一缕浮灰,也彻底隔绝了门内那令人窒息的“家”。
冰冷的夜风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瞬间刺透了李国栋单薄的衣衫,让他剧烈颤抖的身体打了一个寒噤,却也带来了一丝病态的清醒。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楼道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贪婪地攫取着室外清冽的空气,试图驱散肺腑里残留的那股混合着甜腻香薰、呕吐物酸腐和血腥气的、令人作呕的“家”的味道。
额角的伤口在冷风刺激下传来尖锐的刺痛,反而让他混沌的大脑清晰了几分。
他抬起手背,狠狠抹去那碍眼的血迹,皮肤被粗糙的布料摩擦得生疼。
公文包和那个装着致命证据的塑料袋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像握着几块寒冰。
去哪?
医院?
守着昏迷的父亲,面对医生可能的询问,他该如何解释自己带回的“药”其实是生理盐水?
报警?
仅凭这几支被调换的胰岛素,还有那荒诞的直播截图,以及张淑芬那些真假难辨的病历,能扳倒那两个心思缜密、演技精湛的女人吗?
她们会有一万种借口推脱!
林晓梅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他精神崩溃,诬陷家人!
而张淑芬,一个“脑萎缩早期”的“病人”,更是完美的挡箭牌!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深不见底的悲凉淹没了他。
他像一头困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受伤野兽,空有利爪和愤怒,却找不到撕咬的方向。
夜色深沉,小区里路灯昏暗,远处城市的光污染在低垂的云层上映出模糊的红晕,像一块巨大的、肮脏的抹布。
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茫然地走向自己那辆停在阴影里的破旧桑塔纳。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狭小的空间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却也将他彻底困在了自己的绝望里。
他疲惫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方向盘上,公文包和塑料袋被他随手扔在副驾驶座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累。
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累。
心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呼呼漏风的破洞,灌满了背叛、算计和对父亲安危的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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