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里开小卖店的大成子,是和三子他们一块儿玩到大的发小。
自打成家后,他就像换了个人,变得格外沉稳踏实。
整天守着自己的小杂货铺忙活进货卖货,日子过得安稳,生意也还不错。
大成子的父母身体都还硬朗。
只是奶奶前些年走了,爷爷今年八十三岁,年事已高,身子骨已大不如前。
其实老爷子七十三岁那年就曾闯过一道鬼门关,后来竟奇迹般地缓了过来。
民间常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
这话听着像是迷信,可有些事偏偏就那么巧。
那时老爷子身子骨还挺结实,根本不信这些没影的话,脾气倔得很。
那会儿土地分包到户已经好些年了,大成子家还没开小卖店,全靠种地维持生计。
老爷子闲不住,看家里农活忙不过来,总爱搭把手。
那年收成不错,大成子家主要种的是苞米和黄豆,还捎带种些土豆、芸豆之类的蔬菜。
那天一家人正从地里往回拉黄豆秸秆,老爷子又跟着下地帮忙。
当时大成子刚辍学务农,很多农活都不熟悉。
爷爷一边干活,一边耐心教他该怎么干。
可刚从学校出来的年轻人,哪有心思想这些?
大成子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等车装满黄豆秸秆,就该用粗麻绳和绞棒把车捆结实。
这样运输途中秸秆才不会散落,毕竟是一年的辛苦收成。
谁知就在绞车时出了意外。
老爷子在车上拽绳,大成子在车下用绞棒使劲绞紧。
本来绞实后要把绞棒别在绳子上固定。
可大成子当时走了神,手一松,绞棒突然打滑!
绳子瞬间松开,老爷子猝不及防,从两米多高的秸秆车上栽了下来。
后脑勺着地,当场昏迷不醒!
地里干活的家人全都吓坏了。
赶紧卸了车,把老爷子抬上车拉回家。
又匆匆去请大夫。
大夫来看后直摇头:“情况不好,你们还是早点准备后事吧。这边我用着药,那边该准备的棺材、寿衣都得备上。这么大岁数了,万一挺不过去,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家里人忍着悲痛开始张罗后事。
左邻右舍的妇女们帮忙缝制寿衣。
棺材也打好放在了仓房里。
那时候农村常有这样的事,白茬棺材一放就是好几年,等人走了再上漆。
四天过去,老爷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大成子爹和叔叔商量:“趁人身子还软和,把寿衣穿上吧。”
大家都同意,便取来寿衣准备给老人换上。
大成子爹扶着老爷子的后背,叔叔正要给他穿衣服。
大成子在一旁帮忙。
就在这时,老爷子突然睁开眼睛,中气十足地骂道:“你们这些混账玩意儿干啥呢?我还没死呢!给我穿这晦气东西?放下!等我真要走那天,我自己知道穿,用不着你们动手!”
“快扶我起来!饿死我了,给我盛碗粥!阎王爷说了,我还能再活十年!”
大家又惊又喜,连忙照他说的放下老人。
有人端来热粥,大成子小心地喂爷爷吃了半碗。
毕竟四天没进食,得慢慢恢复。
没过多久,老爷子竟能下炕走动了。
除了腰使不上大力气,其他都还好。
果然应了他的话,这之后平安无事地又过了十年。
直到1998年夏天那个清晨。
全家人都起来了,唯独老爷子没动静。
大成子去屋里叫爷爷吃饭。
推开门却愣在原地。
只见爷爷早已自己穿好了整整齐齐的寿衣。
连鞋帽都戴得端正。
面容安详平静,已经永远地睡去了。
一家人含着泪为老爷子操办后事。
这时大家才想起十年前老人说的那句话:“等我走的时候,我会自己穿上这身衣服。”
竟一字不差地应验了!
这事听起来神奇,却真实地发生了。
有些人平平凡凡一辈子,却能预知生死,看淡离别。
或许真应了那句话: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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