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州城外三十里,黑松林。雪片如撕碎的棉絮,被北风卷着,砸在三千张冻青的脸上。铁甲内壁凝着冰壳,马鬃结着霜针,呼出的白气在盔沿下结成冰凌。
林深处,范正鸿摘下一瓣冰凌,在指腹碾碎,指背青筋暴起如弓弦。“寅时三刻,”少年低声道,嗓音被寒气锉得沙哑,却仍带三分未褪的稚气,“再冻一炷香,甲隙里渗血,腕子便拉不开弓。”他抬眼,黑松林梢头悬着一钩惨白残月,像辽人磨亮的弯刀。
月照之下,三千骑鸦雀无声,唯有狮子骢偶尔刨蹄,铁掌踏碎冰碴,迸出火星。 范正鸿解下背后长镋,鎏金虎头吞口,颈悬朱缨,冻硬了,像束血晶。他横镋于鞍,指节轻叩,金铁声铮然,惊起远处一株枯树上的夜枭。 “少将军,”王舜臣策马贴靠,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喉间颤,“再候一炷香,马鼻冻裂,血冰封气道,不用萧庆动手,咱们自己便折三成。”范正鸿没回头,只抬手,五指如钩,在虚空一抓。“雪再大一点。”少年咧嘴,齿列映月,白得森然,“雪大,他们才看不见死神眉毛上的霜。”
……蔚州城头,萧庆负手立于敌楼。铜甲外罩玄狐大氅,风扯氅角,猎猎如旗。他眯眼,看天地一色混沌,雪幕深处,似有无数细小瞳孔窥伺。“宋人若来,必趁此晦夜。”副将耶律屈兀立侧后,嗓音闷在貂领里,“可雪深没膝,马行无声,斥候放出去二十里,仍无回报。”萧庆抬掌,接住一片雪,握拳,雪粒自指缝挤出,竟带淡粉——是昨夜杀逃兵染的血,冻在城砖缝,被风削起。“再探。”他甩落雪水,掌心剩一枚冰珠,指腹碾碎,声音轻得像拆人骨,“宋人若来,人数必少,少而精,精而狂。传令,每垛口增火箭两桶,滚油十锅,粮窖上覆湿毡。”屈兀领命而去,靴跟踏得城砖冰屑四溅。萧庆回头,望城内——万家灯火早熄,唯东南角三座巨型粮囤,如三座黑坟,静静伏在雪底。囤顶覆毡,毡上压土,土上浇水,水冻成壳,壳厚三寸,刀斧难入。囤周挖深壕,壕内伏弩手三百,人抱火盆,弩覆油布。“想烧粮?先烧你自己。”萧庆低笑,虎牙磨过下唇,一滴血珠滚落,瞬间凝成红冰。
……寅时四刻,黑松林梢头残月西沉。范正鸿翻腕,戟锋划破鞍侧布袋,袋内滚出一只黑陶油壶。壶口塞布,布吸火油,冷透,硬如铁钉。少年以戟尖挑壶,高高抛起——“咻!”王舜臣在马上仰身,雕翎箭出,箭镞擦过壶身,“当”一声脆响,火油溅出,在夜空绽出一朵幽蓝火莲。火莲未灭,第二箭、第三箭连珠而至,一箭碎壶,一箭引火,火借风势,呼啦铺开三丈火幕。“杀!”少年暴喝,声如炸雷,压过风雪。赤焰龙驹四蹄蹬地,腾身跃出林线,背后三千骑同时掀鞍,半甲铁骑如一条黑龙,自雪原浮起,鳞甲皆火。 半甲者,宋人秘制:人覆铁胸背、臂鞲、胫甲;马挂面帘、鸡颈、当胸,却弃身甲,减重三成。雪夜奔袭,百里无喘。 龙驹速度瞬间提到极限,范正鸿上身前倾,双戟贴鞍桥平伸,戟刃破风,发出呜呜鬼啸。百步外,第一道辽军拒马桩出现,鹿角参差,覆冰如刃。少年不减速,左戟一挑,一截碗口粗鹿角连根拔起,带起雪泥丈余;右戟横扫,第二排鹿角拦腰崩裂,木刺倒飞,钉入暗处伏兵咽喉。“破!”身后,林冲挺丈八蛇矛,矛杆一抖,碗大枪花挽出,挑飞残余拒马;丘岳抡九环大刀,刀背铜环震响,如催命锣,一刀斩断横江铁索;周昂王焕左右护翼,方天戟与宣花斧交错成剪,剪口所过,辽军前沿哨骑连人带马被绞成碎段。
……城头,铜锣狂敲。萧庆扑到垛口,瞳孔骤缩:雪幕被火撕开,一条火龙贴地游来,龙首少年金甲耀日,长镋轮圆,每一次挥劈,都有一团黑影在火光里炸成血雾。“放箭!”梆子响,三千弓弩手同时起身,箭如蝗雨。却见火龙中飞出一骑,马背人赤面长髯,手挽铁胎弓,弓弦每响,城头必有一盏风灯炸裂;灯油溅火,火爬垛口,烧得弩手抱头滚嚎。“王舜臣!”萧庆咬牙,一把扯过铁盾,盾面尚温,已“当”一声被一箭贯穿,箭镞透盾三寸,尾羽急颤。“换火箭!烧他们马!”令未落,火龙忽分叉:左一股黑甲铁骑,直扑城门;右一股却斜刺里杀向粮囤方向,马上人皆负油囊,囊口引线嗤嗤冒火。萧庆心底一沉——声东击西!“屈兀!守粮!守粮!”他提刀狂奔,靴底踏碎冰砖,沿马道冲下城。身后,火箭升空,如流星雨倒灌,火龙被火雨覆盖,人嚎马嘶,却无人减速。
……城门洞,千斤闸已坠下一半。范正鸿纵马而至,狮子骢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闸门铜面上,“咣”一声巨响,闸门下沿嵌进雪地三尺,竟被这一踏生生阻住。少年借势离鞍,双戟交于左手,右手探鞍后,抓住一枚西瓜大铁锤——锤名“震岳”,重七十二斤,平日以链锁鞍后,专破城门。“开!”臂上玄铁狻猊铠片片片张起,少年抡圆铁锤,轰然砸向闸门铜枢。一锤,铜枢弯如弓背;两锤,枢轴断裂,闸门失去支撑,轰然坠地,溅起雪泥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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