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酒下肚,气氛渐渐活络起来。林望绝口不提工作上的事,只是聊些家长里短。聊自己的大学生活,聊自己刚毕业时的迷茫,甚至还半真半假地抱怨自己得罪了人,才被弄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同样不得志的、满腹牢骚的年轻人。
这种自嘲和示弱,是拉近关系最快的催化剂。老王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头顶的【警惕】标签越来越淡,那股浓烈的【怨气】却随着酒精的挥发,开始翻腾。
“混日子……呵呵,我们这种人,哪有资格混日子?”老王又干了一杯,眼睛红了,“我们是在拿命换钱!”
林望心中一动,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状似无意地说道:“王师傅,说真的,您那辆东风卡车保养得真不错,那四个轮胎,锃亮,一看就没少花钱吧?咱们站里经费还挺足的?”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老王用酒精麻痹起来的神经。
“经费足?”老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酒杯都跳了起来。他身边的妻儿吓了一跳。“狗屁的经费足!那是老子拿命换来的!”
他头顶的【怨气】标签,瞬间变成了刺目的血红色。
“那轮胎,要不是上次在盘山路上刹车失灵,差点连人带车翻进山沟里,他妈的周浩能给老子换?老子去求了他八遍!八遍啊!他才从牙缝里挤出那么点钱!”
周浩?
林望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名字。昨天那个光头工人没说完的话,在脑海里瞬间接上了——赵明的小舅子!
“这个周浩……”林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
“他就是个吸血鬼!畜生!”老王双目赤红,压抑了多年的愤怒如同火山一样爆发了,“咱们垃圾站所有的清运业务,都被他承包了!乡里拨下来的经费,过一遍他的手,就只剩下三成!买零件他要吃回扣,加油他要虚报油耗,就连我们几个临时工的工资,他都敢扣!”
“没人管吗?”林望问。
“管?谁管?怎么管?”老王发出一阵凄厉的冷笑,“他姐夫是乡政府办公室主任赵明!谁敢得罪他?上次有个小子不服气,多问了两句,第二天就直接被辞了!连个屁的理由都没有!”
屋子里陷入了死寂,只有老王粗重的喘息声。他的妻子在一旁默默地抹着眼泪,儿子也吓得不敢出声。
林望给老王又满上一杯酒,轻声说:“王师傅,这种日子,您就打算一直这么过下去?”
老王端起酒杯,一口灌了下去,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混着说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他看着墙上那张“三好学生”的奖状,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头顶那道深紫色的【手有把柄】标签,开始剧烈地闪烁。
“不过下去……我能怎么办?”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绝望,“我儿子明年就要上高中了,要花钱。当年……当年我喝多了,开车不小心碰了个人,是赵明帮我把事压下去的……这事要是翻出来,我这辈子就完了!我不能进去,我儿子不能没有爹!”
原来如此。
林望终于明白了那道【手有把柄】标签的根源。赵明就像一条毒蛇,死死地扼住了老王的七寸,让他反抗不得,只能任由他和他那个小舅子敲骨吸髓。
林望沉默了。他没有说那些“我会帮你”之类的空洞许诺。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老王,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平视的、理解的目光。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王师傅,光靠忍,是换不来安稳日子的。吸血鬼只会把你的血吸干,不会因为你听话就发善心。有时候,你越是怕,他们就越是欺负你。”
老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望。
林望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甘心让你儿子,以后也活在别人的阴影里,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老王的心上。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墙上的奖状,眼中的挣扎和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最终,那股被压抑了无数个日夜的【怨气】,和一个父亲最后的尊严,战胜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老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差点把椅子带倒。他没理会妻子的惊呼,跌跌撞撞地走到墙角一个破旧的木箱子前,从怀里摸出一把生了锈的钥匙,颤抖着,插进了锁孔。
“咔哒”一声,锁开了。
老王从箱子最底层,摸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他把它放在桌上,一层一层地揭开油布。
那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小学生作业本。
“我……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我还识数。”老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周浩那个王八蛋做的每一笔假账,我……我都偷偷记下来了!哪天加油少了多少升,哪个零件报了账却根本没换……全在这里面!”
他把那本陈旧的、边缘已经磨损的作业本,用力地推到了林望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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