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之前还嗡嗡作响的议论声、咳嗽声、翻动纸张的声音,全都在“宏业建设集团”这六个字和那份无可辩驳的设备清单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时间像是被拉成了一根绷紧的弦,每个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这一刻,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浮世绘。
马强张着嘴,那根没来得及点燃的中华烟从他颤抖的唇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沾上了灰。他像是被瞬间抽走了骨头,整个身体都垮了下来,瘫坐在椅子上。他头顶上那盏[势在必得]的金色灯泡,此刻已经彻底熄灭,只剩下一团灰黑色的[难以置信]和[惊恐万状],像一滩被打翻的墨汁,还在不断地扩散、变浓。
他想不通。
为了凑齐那几条苛刻的条件,他几乎跑断了腿,托了无数关系,花了好几万块钱,才从一个快倒闭的同行仓库里,把那两台生了锈的“长风-2型”夯土机给租了过来,连夜做的假维修记录。他以为自己拿的是一把独一无二的钥匙,可以轻松打开宝库的大门。可现在,人家直接开了一艘航空母舰过来,还从船上卸下来四台崭新的、一模一样的“钥匙”,甚至还附赠了原厂说明书。
这已经不是欺负人了,这是神仙下凡来渡劫,顺手把他这个小鬼给碾死了。
主席台一侧,马文远的面部肌肉在剧烈地抽搐。他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毕露,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滚烫的茶水早就洒在了他的裤子上,洇开一团深色的水渍,他却浑然不觉。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宏业建设……他们怎么会来?
李副局长那边明明打了包票,说技术门槛万无一失。这套为马强量身定做的“龙袍”,怎么会穿在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市里大集团身上?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而怨毒的眼睛,越过众人,死死地钉在了林望的脸上。
林望正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甚至还拿起桌上的文件,轻轻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从容得像是在自家的书房里。他没有看马文远,也没有看马强,他的目光落在宏业集团那位项目经理陈思宇的身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言语,却仿佛交换了千言万语。
陈思宇的[奉命而来]标签,在林望眼中清晰无比。而这个“命”来自何方,林望心中有数。苏婉晴,那位高冷的女县长,她没有直接插手,却用一种更高明、更无可指摘的方式,四两拨千斤地破了马文远的死局。
她没有破坏规则,她只是找来了一个更强大的、完全遵守规则的玩家。
“咳咳!”
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的,是书记刘建国。他脸上的狂喜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庄重和欣慰。他站起身,带头鼓起了掌。
“好!非常好!”刘建国的声音洪亮而有力,“这充分说明了我们清水乡的扶贫项目,是有吸引力的!是能得到市里大企业认可的!陈经理,宏业集团的到来,为我们这次招标会增添了光彩,也为我们项目的质量,上了一道最关键的保险!我代表清水乡党委、政府,对你们表示热烈的欢迎!”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了起来,夹杂着几声压抑不住的窃笑。那些原本准备陪跑的竞标单位代表们,此刻看马强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这出戏,可比乡里放的露天电影精彩多了。
刘建国这番话,直接给整件事定了性。他绝口不提宏业集团迟到的事,反而将其拔高到了“为项目增光添彩”的高度。这既是给宏业集团面子,也是在无形中,彻底堵死了马文远和马强任何想要从程序上发难的可能。
林望站起身,接过话筒,声音平静无波:“陈经理,既然贵公司的资质完全符合,甚至可以说是超额满足了我们的要求,那就请提交标书吧。其他竞标单位,也请一并提交。”
“等等!”马强终于从失魂落魄中反应过来,像个输光了的赌徒,红着眼睛发出了最后的哀嚎,“他们……他们的报价肯定高!市里的大公司,工钱、材料都贵!我们这是扶贫项目,要精打细算!不能花冤枉钱!”
这是他最后的一根稻草。他想用“价格”来做文章。
陈思宇推了推眼镜,终于正眼看了马强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没有说话,只是对他身后的女助理点了点头。
女助理走上前,将标书的报价页,直接投影到了会议室的幕布上。
一瞬间,整个会场再次陷入了寂静。
幕布上,宏业集团的最终报价,那个鲜红的数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马强的脸上。
他们的报价,不仅不高,反而比马强准备的心理价位,还要低上整整百分之十。
这是一个毫无利润,甚至可能要略微亏损的价格。
马强彻底傻了,他头顶的标签,从[惊恐万状]变成了一片死灰色的[万念俱灰]。他明白了,人家根本不是来挣钱的,人家是来交朋友的,是来完成任务的。他用尽心机想要谋取暴利的一块肥肉,在人家眼里,不过是一张用来递名片的社交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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