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也没有走。他没有去跟刘建国抢那个高音喇叭,也没有去争夺指挥权。他只是默默地脱下湿透的外套,拿起一把铁锹,跟着留下来的几个年轻干部和李大根他们,跳进了齐膝深的泥水里,开始清理堵塞在泄洪渠口的杂物。
夜色中,手电筒的光柱在泥泞的土地上交错晃动。
刘建国站在高处,看着远处那个在泥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和普通民工没什么两样的身影,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本想看林望的笑话,想看他被这场天灾搞得焦头烂额,想看他被愤怒的村民围攻。可结果,这小子非但没倒,反而借着这场天灾,立了一桩天大的功劳,甚至和苏婉晴直接搭上了线。
这让刘建国感觉自己像个费尽心机布置陷阱,结果猎物非但没踩中,反而从陷阱旁边捡到了一块金子的傻瓜。
“书记,喝口热水吧。”刘干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殷勤地递上一个保温杯。
刘建国接过杯子,却没有喝,只是看着远处那个身影,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小刘,你说,这个林望,到底是什么来头?”
刘干事愣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市里下来的,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不过今天看这架势,他跟苏县长的关系,怕是不一般啊……”他头顶那枚[见风使舵]的标签,闪烁着精明的光。
刘建国没有说话,只是握着保温杯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一夜无眠。
当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肆虐了一整夜的乌云终于散去,露出了洗过一般干净的湛蓝色天空。
经过一夜的奋战,洪水已经完全退去。
王家村西头那片曾经被视为禁忌的坡地,此刻一片狼藉,但那道新开的沟渠,却像一道丑陋却功勋卓着的伤疤,印证着昨夜的惊心动魄。下游那几百亩农田,虽然还泡在水里,但水位已经大大降低,只要抓紧排水,大部分收成还有希望保住。
最让人欣喜的,是生态农业项目的育苗基地。
林望和李大根等人,几乎是第一时间趟着泥水冲了过去。基地的外围设施损毁严重,但核心区域的育苗大棚,因为泄洪及时,保住了十之七八。
“保住了!林主任!保住了!”李大根看着那些在晨光中沾着水珠、绿油油的秧苗,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他一把抓住林望的胳膊,手上全是泥,也毫不在意,“要是没有你,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
他头顶上那枚深紫色的[感激]标签,几乎要凝成实质。
周围的乡干部们,看着林望的眼神也彻底变了。如果说昨天,他们对林望还是畏惧于他背后的县长,那么此刻,更多的则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这一夜,刘建国在高处用喇叭喊话,而林望,则在泥水里用铁锹干活。谁是作秀,谁是实干,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陈副乡长走过来,递给林望一瓶矿泉水和一块干面包,语气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真诚:“林……乡长,先吃点东西垫垫吧。忙了一宿了。”
他下意识地,已经改了称呼。虽然林望现在只是代理乡长,但在他心里,这个“代”字,似乎随时可以去掉。
林望接过水和面包,对他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他看到陈副乡长头顶那枚[敬佩]的标签,已经取代了之前的[恐惧]和[犹豫],变得清晰而稳定。
不知不觉间,林望的身边已经围拢了一圈人。有干部,有村民,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灾后重建的事,却都习惯性地看着林望,仿佛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心骨。
而几十米外,乡刘建国,独自一人站在那辆黑色的奥迪车旁。他已经换回了干净的衣服和皮鞋,与周围这片泥泞的土地格格不入。他看着被人群簇拥在中心的林望,看着那些曾经对他唯唯诺诺的下属,如今却对另一个年轻人嘘寒问暖、言听计从。
他就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旧神,孤独地站在自己的神龛上,眼睁睁地看着信徒们涌向了新的神明。
那枚灰色的[隐忍]标签,再也无法压制住心底翻腾的妒火。他头顶的[不甘]和[怨毒]标签,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暗红色。
他缓缓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在关上车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林望的方向,眼神平静得可怕。
汽车发动,缓缓驶离。当车子与林望擦肩而过时,刘建国摇下了车窗,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像是随口闲聊般说道:
“林乡长,昨晚辛苦了。灾后重建的工作千头万绪,你可得悠着点,别把身体累垮了。年轻人,路还长着呢。”
说完,他便升上车窗,奥迪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尾气。
话语温和,表情亲切,任谁听了,都只会觉得是上级对下级的关心。
但林望的目光,却瞬间冷了下来。
因为就在刘建国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在那张笑脸的头顶,一枚漆黑如墨、带着骷髅标记的[诅咒]标签,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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