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哐当”的脆响之后,刘建国的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话筒像一条被抽去骨头的死蛇,歪斜地躺在桌面上。刘建国整个人僵在椅子里,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经被刚才那个简短的电话抽走了。窗外,最后一抹残阳挣扎着,将他佝偻的背影在墙上拉扯成一个怪诞而颓败的剪影。
打错了?
怎么可能打错。
县委书记赵德海的秘书,那个永远滴水不漏的年轻人,他的手机通讯录里,存的号码比县档案馆的资料还要精准。这一通看似“打错”的电话,更像是一记精准无比、不带任何烟火气的耳光,隔空扇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一次警告。
一次来自县委一把手的,不容置疑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再动任何不该有的念头,不要再使任何上不了台面的绊子。他那些自以为隐秘的联络,那些在西郊水库边的密谋,早已被更高层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以为自己是棋手,殊不知,在真正的棋盘上,他连做一颗棋子的资格,都快要失去了。
一种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头顶那枚[阴谋]的标签,早已在苏婉晴雷霆一击下灰飞烟灭,此刻,剩下的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死灰色——[颓败],以及一缕藏在最深处,如风中残烛般摇曳的[不甘]。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三下,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拘谨。
是乡党政办的文员小王。
“刘……刘书记。”小王探进半个脑袋,手里捏着一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神情紧张,像捧着一块烙铁。
刘建国眼皮动了动,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
小王这才敢走进来,将文件袋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手,低着头说:“县里刚送来的,红头文件,要您和……和林乡长签收。”
他甚至不敢直呼林望的名字,那个“乡长”的称呼,已经下意识地带上了敬语。
刘建国盯着那个文件袋,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他知道里面是什么。那通电话是序曲,这份文件,就是最终的判决书。
他缓缓伸出手,那只曾经在无数文件上龙飞凤舞签下“同意”的手,此刻却有些不听使唤。撕开封条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张A4纸,上面是宋体加粗的标题——《关于清水乡人民政府主要领导干部职务任免的通知》。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些繁琐的套话,直接落在了最关键的那一行字上。
“……经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任命林望同志为清水乡党委副书记,提名为清水乡人民政府乡长人选,代理乡长职务,主持乡政府全面工作……”
下面还有一行,是关于他自己的。
“……免去刘建国同志清水乡党委副书记职务,其工作另有任用……”
“另有任用”。官场上最冰冷,也最富想象力的四个字。有时候是高升的前兆,但更多的时候,它意味着一脚被踢进了养老的冷宫。刘建国知道,自己属于后者。
他拿起笔,在签收栏里写下自己的名字。那三个字,他写了一辈子,从未觉得如此陌生和无力。笔尖划过纸张,留下了一道微微颤抖的痕迹。
小王接过文件,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门关上后,刘建国重新瘫坐回椅子里,闭上了眼睛。他仿佛能听到,隔壁走廊尽头,那个年轻人的办公室里,正在发生着什么。或者说,他能“看”到。
通过那无形的权力气场,他能“看”到,整个乡政府大院里,那些原本围绕着他旋转的、或明或暗的气流,此刻正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调转方向,朝着那个新的中心,汇聚而去。
……
林望的办公室里,一切如常。
他正在修改那份灾后重建方案的预算细节,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轻响。窗外天色渐晚,他开了灯,暖黄色的灯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出一道专注的轮廓。
他并不知道县委常委会上的交锋,也不知道刘建国的垂死挣扎和苏婉晴的雷霆反击。他只知道,赵德海给了他一个舞台,他必须拿出最完美的表现。
当小王敲门进来的时候,林望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抬头。
“林乡长,县里的文件。”小王的声音,比在刘建国办公室时,要放松许多,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讨好。
“放这儿吧。”林望应了一声,继续核对着数据。
小王犹豫了一下,没有走。他壮着胆子,将文件从纸袋里抽出来,恭敬地递到了林望面前:“林乡长,是……是任命文件。”
林望这才停下笔,抬起头。
他接过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纸,目光扫过上面的黑字。
代理乡长,主持乡政府全面工作。
尘埃落定。
那一瞬间,饶是林望心性沉稳,心脏也不由自主地猛跳了几下。他抬起头,情绪图谱系统无声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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