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罐温热的茶叶,在林望手里,比千斤的担子还要沉。
当他从王林的办公室退出来,重新回到综合一处那片由格子间构成的“丛林”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丛林的生态,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孙宇的目光第一个飘了过来,那眼神里再没有了昨日的审视与幸灾乐祸,而是像被火燎过一样,迅速地缩了回去,头顶上那颗【敬畏】的标签,虽然还带着几分不甘,却已经稳定地取代了其他所有情绪。
其他几位同事,有的假装埋头整理文件,有的端起水杯走向饮水机,但他们眼角的余光,无一例外,都黏在了林望和他手中的茶叶罐上。
王林的“御用”口粮,在省委办公厅这个圈子里,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语言,一种比红头文件更直观的权力风向标。
它意味着“自己人”。
林望没有理会这些探寻的目光,他平静地将茶叶罐锁进自己的抽屉,仿佛只是收好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办公用品。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半罐茶叶,既是通行证,也是催命符。
他拿起公文包,离开了办公室。
走在通往省档案局的路上,初秋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在人行道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林望的心,却比这光影还要复杂。
王林这一手,是阳谋。
他给了自己一把钥匙,却没说这钥匙是开宝-库,还是开魔盒。
【关系链】深度分析出的那条信息,像一根看不见的毒刺,悬在他的脑海里。一份二十年前的“农转非”指标文件,受益人是张大虎的父亲,签发人,是王林。
而这份文件的复印件,疑似就藏在自己此行的目的地——省档案局。
王林是真的不知道这份复印件的存在,派自己这个“福将”去探路,好比在雷区里放出一只兔子,炸了,是兔子倒霉;没炸,路就安全了。
还是说,他其实知道,甚至知道具体位置,派自己去,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考验,考验自己有没有能力,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让那份该死的文件,彻底地、物理性地“消失”?
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个陷阱?自己一旦动了手,就等于把最致命的把柄交到了王林手上,从此以后,只能做他最忠诚、最没有退路的一条狗。
林望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他第一次感觉到,【情绪图谱】系统也不是万能的。它能看穿人心,却无法预测人心在不同选择下的走向。王林头顶那颗深邃的【老道】标签,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你看得见井口,却永远不知道井下藏着多少暗流和骸骨。
不行,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林望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可能性在脑中过滤。
无论王林是何种目的,自己都必须守住一条底线:只做明面上的事。
自己的任务,是查找“第一届党代会”的影像资料。那么,自己就只找这个。至于那份“农转非”文件,除非它自己从档案柜里长腿跑出来,否则,自己就当它不存在。
这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动”。
既要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又要表现出自己的“钝感”,对那些不该看的东西,选择性失明。这才是最安全的生存之道。
想通了这一点,林望的脚步重新变得沉稳。
省档案局是一栋上了年纪的苏式建筑,灰色的砖墙上爬满了常青藤,显得庄重而神秘。与省委大院那种高效、紧张的氛围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慢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纸张、灰尘和樟脑丸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味,像是被时间腌透了的味道。
林望按照便签上的指示,找到了二楼的“影像资料中心”。
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敲。
“进。”
一个有些懒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
林望推门而入,看到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正戴着一副深度老花镜,靠在宽大的椅子上,举着一份报纸看得津津有味。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泡着一杯浓茶,茶杯的搪瓷都磕掉了好几块。
男人头顶上,飘着几个标签:【懒散】、【按部就班】、【优哉游哉】。
“您好,请问是李主任吗?”林望客气地问道。
男人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报纸,从老花镜的上方,将林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里带着一种机关老油条特有的、麻木的审视。
“我就是。什么事?”
“李主任您好,我是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的林望,我们王林处长让我过来,想查找一下咱们省第一届党代会的相关影像资料,用于建党纪念活动。”林望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介绍信。
听到“省委办公厅”和“王林”的名字,李主任那懒散的姿态稍微收敛了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他没有接介绍信,而是指了指桌角的一摞表格。
“办公厅的啊。嗯,规矩都懂吧?先填表,写清楚要查阅的内容、用途、经办人、负责人签字。填好了,我让小刘带你去库里。”他的语气平淡,公事公办,仿佛林望要查的不是什么重要资料,而是食堂下周的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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