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这趟贪便宜的“新马泰七日游”会要命,苏晓晓打死也不会撺掇全家来。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卖煎饼的,起早贪黑攒那点钱,好不容易才凑够团费,想着让老公林浩放松一下,让儿子乐乐见见世面。谁承想,世面是见了,却是血淋淋的。
旅行的第二天,在曼谷一家还算不错的酒店里。
“老婆,我下去抽根烟。”林浩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对着正给乐乐擦汗的苏晓晓低声说。他脸上带着点惯常的懒散笑意,但眉宇间似乎有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建材店生意越来越难做,晚上跑外卖又熬人,这趟旅游,他本觉得浪费钱,但拗不过苏晓晓。
“去吧去吧,快点回来,乐乐一会儿该醒了。”苏晓晓头也没抬,小声催促。她是这个家的发动机,事事操心,连老公抽烟放风都觉得耽误时间,生怕宝贝儿子醒了看不到爸爸会闹。
林浩笑了笑,习惯性地俯身,轻轻亲了亲儿子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又飞快地蹭了下苏晓晓的额头,这才轻手轻脚地出门。
苏晓晓心里那点小小的不耐烦,被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抚平了。她看着丈夫的背影,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行程和开销。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人停不下来,脑子更停不下来,总想着把一切都规划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乐乐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苏晓晓看了看手机,快半小时了,林浩抽根烟怎么要这么久?
她心里隐隐有点不安,正要打电话,房门被轻轻推开。
林浩回来了,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他反手锁上门,动作有些僵硬。
“怎么了?不舒服?”苏晓晓心里咯噔一下,站起身。她注意到林浩的手在微微发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林浩没立刻回答,他先是走到床边,深深地、贪婪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儿子,那眼神复杂得让苏晓晓心慌——里面有浓得化不开的爱,还有……一种绝望的告别?
然后他转过身,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想点上,打火机却咔哒了几次都没打着。他烦躁地把烟揉碎在手心,声音沙哑得厉害:
“媳妇儿……”他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乐乐。”
苏晓晓一愣:“你发什么神经?说什么胡话呢?”
“别打断我!”林浩猛地提高声音,又立刻压下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眼圈瞬间红了,“听我说完!银行卡密码你是知道的……家里的房子、车子,你都卖了,钱都存到你那张卡里了……”
“什么?!”苏晓晓如遭雷击,,“林浩!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乐乐……你能带就带,要是觉得太难……就让我妈带回乡下……你经常去看看就行……”林浩的声音哽咽了,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再找一个……找个脾气好的,能包容你的……别……别把我忘了……”
他哭得像个孩子,却又强撑着把话说完:“我一直不好意思告诉你……我打小就喜欢你……能娶到你,我真的很开心……这些年,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这不是出轨的忏悔!这是遗言!苏晓晓浑身的血都凉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冲上去抓住林浩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出什么事了?!”
林浩猛地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冰冷刺骨,带着剧烈的颤抖。他另一只手颤抖着拉开黑色外套的拉链——
里面的白色T恤,心脏偏下的位置,早已被鲜血彻底浸透,变成了骇人的暗红色。一个狰狞的窟窿赫然出现在那里,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苏晓晓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楼下……我打好车了……”林浩喘着气,剧痛让他几乎站不稳,却用尽最后力气推着苏晓晓,又把孩子的护照、自己的手机,胡乱塞进乐乐的小书包,“拿着……带着孩子……去、去大使馆……那是我们华国的地方……到了里面……你们就安全了……”
“不!去医院!我们得去医院!”苏晓晓疯了似的想用手去堵那个伤口,温热的血染红了她的手掌,烫得她心尖都在抽搐。
“快走!”林浩猛地推开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决绝,“我可能惹大麻烦了……楼下抽烟……找了个僻静地方……听见有人说话……提到华国……我就……就拿手机录下来了…涉及……两国……阴谋……他们发现了我……打了我一枪……我怕……怕他们会追来……伤害你们……快跑啊!!!”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血沫。
孩子的哭声惊醒了吓傻的苏晓晓。乐乐被吵醒了,坐在床上害怕地看着爸爸妈妈,小脸满是惊恐:“妈妈……爸爸……血……”
“乐乐乖,不哭!”苏晓晓一把抱起儿子,巨大的恐惧和母性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倚着墙才能站住的丈夫,心如刀割,却知道不能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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