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嗫嚅着:“我……我……”
“爹!”二哥周文贵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她们卖的煎饼、瘦肉丸,跟咱家的一模一样!连揉面的手法、肉馅拌的葱花香菜都一样!这方子,除了咱自家人,还能有谁漏出去?!”
四嫂赵小梅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爹!您怎么能这样啊!咱们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您这是要再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女人们的哭泣声像一根根针,扎在男人们的心上。
周父被这联合的质问责难逼得抬起头,脸上交织着羞愧、慌乱,还有一丝习惯性的、试图为自己辩解的固执,他嘴唇哆嗦着,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着那套早已刻入骨髓的说辞:
“我……我有什么办法?那是我亲爹娘!你们的爷奶!是我的亲大哥啊!他们……他们来问,我能不说吗?我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他挥舞着手,试图唤起儿子们的“理解”,“你爷奶当年日子苦把我养大不容易,你们怎么就非要计较这点东西?那是我爹娘兄弟啊!”
“爹……”大哥周文广的声音嘶哑,像是用砂纸磨过喉咙,他双眼赤红,里面布满了血丝,那是长久忍耐濒临崩溃的边缘,“您……您怎么能这样对儿子?”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爹!您睁开眼睛看看啊!看看您的儿子们!看看我们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也是您的骨血啊!”
“噗通”、“噗通”——
二哥周文贵、四哥周文富,紧接着是周文渊,兄弟四人,如同被砍倒的树干,齐刷刷地跪倒在周父面前。坚硬的泥土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周父被这阵势骇得后退半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旋即又被那根深蒂固的“孝义”和“兄弟情”所取代,他梗着脖子,声音干涩地辩解:“你、你们这是做什么?起来!都给我起来!那是我爹娘,是我的亲大哥啊!我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我能不管吗?血脉亲情,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他仿佛找到了理由,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甚至带上了受害者的姿态,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老泪纵横:“你们以为我愿意吗?啊?!你们爷奶……他们以死相逼啊!我能怎么办?我是儿子!我不听他们的,我就是不孝!你们要我怎么办?逼死自己的爹娘吗?!你们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难处?!怎么就不能像一家人一样和和睦睦,非要跟你爷奶大伯计较这些?!那点银钱,比血脉亲情还重要吗?!”
“活得好好的?” 二嫂猛地抬起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悲愤和嘲讽,他指着门外,声音都在发颤,“爹!您管那种三天饿九顿、孩子饿得嗷嗷哭、一年到头见不到半点荤腥、连件完整衣裳都没有的日子叫‘活得好好的’?!爷奶大伯家顿顿白面馒头,他们家文星穿绸缎衫,他的束修是我们全家从牙缝里抠出来的!而我们家的老六,您的亲儿子老六,上学还要族里看不下去才凑钱!这叫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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