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根冲进法庭,声音微微发抖。
“我想起来了!那个会计钱万三说过一句话——‘这纸只出不进,签了就烧底档,没人能翻案。’”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张建国猛地抬头,眼神闪烁不定。
陈岸没有动,手搭在声呐仪上,轻轻敲了两下外壳。屏幕依旧亮着,波形图缓缓跳动。
技术员立刻打开电脑,调出数据库。“现在接入南洋造纸厂1983年生产日志。”他说,“编号HK-P0813的这批纸,登记为‘全数封存于陈天豪私人保险库’,无任何出库记录。”
法官接过打印件,仔细看了看钢印和签名。“这份档案经过公证了吗?”
“是的。”技术员点头,“由香港商业档案馆认证,原始文件保存在香港历史资料中心。”
辩护律师起身:“法官,即便纸张来源特殊,也不能证明协议是伪造的。或许被告是合法取得的。”
“合法?”陈小满从后排站起来,手里晃着算盘,“八月十五那天台风那么大,村里停电停水,连广播都断了。您告诉我,张建国还能坐船去香港取纸?还是飞过去的?”
旁听席上有人低声笑了。
律师脸色一变,还想辩解。
陈岸开口了:“我们还有运输单据。”
他从防水袋中取出一张复印件,交给书记员。纸上字迹模糊,但依稀可见“HK→内地”“赵有德签收”等字样,右下角盖着红章,写着“南洋货运代理”。
“这是从赵有德家里找到的。”陈岸说,“他女儿赵秀兰想烧掉它,火还没点着,就被我妹妹抢了下来。”
陈小满抬了抬下巴:“当时她手里攥着打火机,脸都白了。”
法官反复查看单据后问技术员:“能否确认这份协议所用的纸,就是清单上的同一批?”
“可以。”技术员将显微镜画面投到屏幕上,“请看纤维交叉点的微孔分布——这种结构是德国造纸机独有的压辊痕迹,每批纸仅成型一次,如同指纹。”
屏幕上放大后呈现出一组螺旋纹路,整齐而规律。
“再与档案馆原始样本扫描图对比。”
画面切换,两张图像叠加,纹路完全重合。
“误差小于千分之三。”技术员说,“确属同一卷纸裁切而成。”
张建国突然拍桌而起:“我不信!你们都是串通好的!我签字时根本不知道什么保险库、封存!我只是接到通知,说有个紧急合同要办!”
“紧急?”林三根冷笑,“那天台风将至,船上所有人都在加固货舱,唯独你们三个外人坐在那里喝茶签字?你还说是正常流程?”
张建国嘴唇微颤,一时语塞。
技术员继续道:“我们还做了背景音分析。录音中的机械震动频率,与‘海龙号’轮机舱当天运行数据一致。时间锁定在1983年8月15日晚上九点十七分。”
法官缓缓说道:“也就是说,这份所谓的‘协议’,是在台风夜,在一艘封闭的货船上,由非船员人员秘密签署的?”
无人回应。
整个法庭陷入寂静。
陈岸站起身,走到前方。他没有看向张建国,而是将声呐仪贴在玻璃墙上,按下播放键。
低沉的声音传出:
“他们要用假纸、假墨、假天气,让一个老实人背下所有罪。”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签字的人不会懂这些。他会以为只是走个形式。可这张纸一旦签了,就成了铁证。烧不掉,藏不住,三十年后照样能查出来。”
录音停顿了几秒。
接着响起另一段话:“记住,别让人发现录音设备。只要留下证据,早晚有人能翻案。”
全场静得落针可闻。
张建国靠在椅背上,额头渗汗,手指不停搓着桌角。
“我不是主谋!”他忽然喊出声,“我只是个签字的!马明远找我说上面有人安排,让我配合一下!他说不会出事,顶多是个手续!”
“那你签完为什么不提?”周大海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二十年来你升官发财,吃香喝辣,看到赵有德倒台也不吭一声。如今被查出来了,才说自己不知情?”
“我……我怕啊!”张建国声音颤抖,“我知道这事不对劲,可钱万三跟我说,要是敢说出去,全家都会遭殃!我还听说之前有个会计想举报,第二天就失踪了!”
“所以你就认了?”陈小满盯着他,“别人一威胁,你就把黑锅背到底?那你有没有想过,真正守规矩的人,早就被你们害死了?”
张建国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
法官看向书记员:“新增证词记好了吗?”
“已经全部录入。”书记员合上本子,“林三根的补充陈述、运输单据、声纹比对结果、生产日志核验情况均已归档。”
“技术组呢?数据上传了吗?”
技术员点头:“云端备份已完成,本地存储已加密,仅法院授权方可调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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