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空间航道的尽头,星光骤然扭曲、拉伸,最终归于平静。星舟如同跃出水面的鱼儿,重新回到了物质宇宙的怀抱。
然而,舷窗外映入的景象,却让凌尘与云漪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里,便是天枢星域。
没有预想中作为北斗之首的璀璨辉煌,没有万星朝宗的壮丽景象,甚至没有其他星域那种或破碎、或混乱、或诡谲的“生机”。
眼前,只有一片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 “空无” 。
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连光线、能量、乃至空间本身都被彻底“抹除”后留下的绝对虚无。视野所及,是不断蠕动、扩张的黑暗边界,如同宇宙背景上的一块巨大疮疤。在这片“空无”的边缘,偶尔能看到一些星辰或星系的残骸,它们并非静止,而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黑暗吞噬、分解,化作最基础的粒子,然后归于彻底的“无”。
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与寒冷,透过星舟的屏障,渗透进来。这里,是“归寂之痕”最为浓郁、最为狂暴的核心区域,是万骸尊主力量直接显化的“神国”!
“这里……就是天枢星域?”云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片空无带给她的压迫感,远超之前任何一处险地。仿佛多待一刻,自身的存在都会被其同化、抹消。
凌尘双目之中,三色星辉极力流转,试图看穿这片空无。他的“法则原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演、解析,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天枢星……已经不在了。”他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与悲凉,“或者说,它被‘污染’、被‘覆盖’了。万骸尊主以无上伟力,将自身的‘归墟道域’直接覆盖、侵蚀了原本的天枢星域!他正在强行炼化天枢星核,将其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他指向那片蠕动的黑暗深处:“我能感觉到,在那片空无的核心,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天枢星的‘挣扎’与‘呼唤’,但它正在被快速同化。一旦天枢星核彻底易主,北斗七星传承将永远残缺,万骸尊主也将获得完整的北斗权柄,届时,星海将再无力量能阻止他的归寂步伐!”
形势,比预想的还要严峻万倍!他们不仅要寻找传承,更要虎口夺食,从万骸尊主的本体力量笼罩下,抢夺即将被彻底吞噬的天枢星核!
就在这时,那片蠕动的黑暗空间仿佛察觉到了“异物”的闯入,猛地沸腾起来!
无声无息间,数十上百道漆黑的“触须”从空无中激射而出!这些触须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归寂”法则凝聚而成,所过之处,连空间结构都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崩解,留下蜿蜒的虚无轨迹,从四面八方朝着星舟缠绕、穿刺而来!
每一道触须蕴含的力量,都远超之前遭遇的“归寂影魔”!
云漪脸色一变,周身星辉暴涨,就要出手。
“我来。”凌尘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面对这铺天盖地、蕴含终极毁灭法则的攻击,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双手在胸前虚划,淡金、湛蓝、玄黄三色星辉奔涌而出,并非硬碰硬地对抗,而是在星舟周围勾勒出一个不断旋转、变化的立体符文矩阵——这正是他融合四星传承后,对“法则原点”更深层次的运用,“万化星枢阵”!
阵法成型的瞬间,那些漆黑的归寂触须也已袭至!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威力足以湮灭星辰的归寂触须,在接触到那旋转的符文矩阵时,其“攻击”的过程被瞬间扭曲、分解、转化!
一部分触须被矩阵中的“摇光寂灭”之意引导,提前引发了内部的能量湮灭,自我崩溃。
一部分被“玉衡律令”强行扭转了方向,互相碰撞、抵消。
一部分被“天玑机巧”分解成了无害的基础能量流,反而被矩阵吸收。
最后一部分,则被“天权均衡”之力中和了其极端的毁灭属性,变得迟缓、无力,最终消散。
凌尘立于阵中,衣袍无风自动,眼神冷静如万古寒冰。他以一己之力,凭借精妙到巅峰的法则掌控与力量运用,将万骸尊主这足以毁灭星系的恐怖一击,悄然化解于无形!
这不是蛮力的对抗,而是道境与规则的博弈!是新生代星主与古老灭世者之间,在法则层面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咦?”
一声轻噫,仿佛来自九幽深处,又仿佛响彻在整片空无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丝淡淡的讶异与……玩味。
随着这声轻噫,前方的黑暗空雾剧烈翻涌,向两侧分开。一道身影,缓缓自那终极的虚无中踏步而出。
他身着仿佛由无尽星空黑暗面织就的长袍,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双如同两个微型黑洞般的眼眸,吞噬着一切光线与希望。他周身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却仿佛本身就是“虚无”与“终结”的化身。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凌尘刚刚布下的“万化星枢阵”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万骸尊主!并非投影,而是携带着本体绝大部分意志与力量的……化身!
“不错的掌控力,后来者。”万骸尊主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洞穿万古的沧桑与漠然,“汝能集四星之力于此身,踏足此地,已超本尊预期。可惜,汝之道,虽奇,却未至‘源’。”
他的目光落在凌尘身上,那黑洞般的眼眸仿佛要将他连同其体内的星辰传承一并吞噬。
“天枢,归寂在即。汝之挣扎,不过是为这最终的盛宴,增添一抹……悲壮的色彩。”
话音落下,万骸尊主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凌尘与星舟,轻轻一按。
没有声势浩大的能量洪流,没有复杂诡异的法则变化。
只是最简单、最纯粹的一案。
但在这一按之下,凌尘感觉到,自身与周围星空的一切联系正在被强行切断!他体内的四星之力运转骤然凝滞!甚至连“法则原点”的推演都变得晦涩艰难!
对方并非在攻击他,而是在……否定他存在的“基础”!
这是凌尘踏上道途以来,所面临的最致命、最根本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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