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颗人头,一双因极致恐惧而暴突的眼睛,正死死地、空洞地向上瞪着,恰好与门缝后男孩惊恐万分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唔!”
男孩猛地捂住自己的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认出来了,那是隔壁的李二牛。
昨天傍晚,李二牛还偷偷摸摸地塞给他两个又苦又涩的野菜窝窝头,咧着干裂的嘴冲他笑:“阳伢子,拿着,和小花分着吃,别饿坏了……”
“去两个人,搜一下,看有没有吃的!”
“你,还有你,去那边草垛翻翻!其余人,跟老子来!”
粗粝凶暴的吼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逼近。
眼看着那个满脸横肉、提着滴血钢刀的匪首,正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家这间破屋走来,男孩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攥紧!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弹开,仓皇四顾,寻找任何可以容身的缝隙。
然而这屋子实在太小了,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柜子都没有。
绝望中,他瞥见了后墙那扇用几根朽木勉强钉住的破窗。
哐当——
就在他瘦小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撞破朽烂窗框、狼狈跌落到屋外冰冷泥地上的同时,身后那扇早已不堪一击的木门,被一只穿着牛皮战靴的大脚狠狠踹开!
腐朽的门板瞬间四分五裂。
“搜!给老子仔细搜!耗子洞都别放过!”
匪首提着刀闯了进来,声音如同破锣。
“妈勒个巴子!这群沧州来的狗鼻子灵得紧,死咬着咱们的腚不放!” 另一个声音抱怨着,带着喘息。
“少他娘的废话!赶紧翻!找点能填肚子的东西,好快些赶路甩掉他们!这鬼地方穷得鸟都不拉屎……”
翻箱倒柜的粗暴声响立刻充斥了狭小的空间。
突然,一个角落传来轻微的响动和一声短促的惊呼:
“啊——!”
“呜——放开我!坏人!阳哥——!”
“呦呵!这里还藏着个小崽子!”
匪首狞笑的声音如同夜枭啼鸣,充满了残忍的惊喜。
他粗壮的手臂如同铁钳,一把将那个被柴草覆盖、正拼命挣扎的小小身影——小花,像拎起一只待宰的羊羔般高高举过了头顶!
那双野兽般的眼睛贪婪地扫视着女孩因极度恐惧而惨白的小脸和枯瘦的脖颈,嘴角涎水不受控制地淌下。
“嘿嘿嘿……老子就喜欢这白白嫩嫩的雏儿……” 他伸出粗糙油腻的手指,试图去捏小花的脸蛋。
极致的恐惧瞬间冲垮了理智!小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了匪首那只扼住她命运的、布满老茧的虎口上!
“嗷——!吗的!小杂种!居然敢咬老子?!”
剧痛和暴怒瞬间点燃了匪首的凶性。他眼中凶光暴涨,手臂肌肉贲张,如同甩掉一件碍事的垃圾,将手中那轻飘飘的小身体,用力狠狠贯向冰冷坚硬的地面!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胆俱裂的钝响。
女孩那小小的、曾经依偎在哥哥怀里汲取温暖的身躯,如同一片被狂风骤然撕扯下的枯叶,软软地瘫在尘土里,再无声息。
暗红色的液体,在她身下无声地、迅速地蔓延开来,在灰扑扑的地面上,洇开一朵刺眼而绝望的花。
“小花——!!!”
窗外的男孩目眦欲裂。
眼前的一切瞬间被蒙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猩红血雾,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崩塌、旋转,只剩下妹妹身下那摊不断扩大的、刺目的红。
匪首朝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骂了声“晦气!”,便像丢弃一块绊脚石般不再理会地上的小身体,转身继续催促手下翻找。
男孩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土墙,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沿着墙根软软滑坐到冰冷的泥地上。
滚烫的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在他沾满尘灰的小脸上冲出两道肮脏的沟壑。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骤然攥紧、揉捏,痛得他蜷缩起来,几乎无法呼吸。
星哥临走时那郑重的嘱托,一遍遍在耳边回响:“阳子,哥不在的时候,你就是顶梁柱,一定…一定要照看好小花…”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怎么办?”
妹妹死了…就在他眼前…被活活摔死…星哥…他该怎么办?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温热的液体渗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一股焚尽五脏六腑的滔天怒火和刻骨恨意,如同火山岩浆般在胸腔里奔涌咆哮,瞬间冲上头顶,几乎要将他仅存的理智彻底焚毁。
他几乎要凭着这股戾气,不顾一切地长身而起,扑进去撕咬!
呼——
一阵裹挟着血腥气的夜风猛地吹过,带来远处凄厉的哭嚎。
这冰冷的风如同一盆刺骨的冰水,瞬间浇熄了他即将爆发的疯狂,让他的身体霎时变得僵硬如铁。
他猛地意识到,相较于屋内那些穷凶极恶、浑身沾血、手持利刃的马匪,自己这幼小孱弱的身躯,冲进去无异于飞蛾扑火,只会化为另一具无声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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