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紧接着,是那最恐怖的画面,匪首狞笑着,如同拎起一只待宰的羔羊,将小花那小小的身体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贯向冰冷坚硬的地面,那声沉闷的钝响仿佛就在耳边炸开。
“啊——!!!”
男孩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双手猛地抱住剧痛欲裂的头颅,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剧烈地翻滚挣扎,直接从床上摔落在地!
“哎哟!小祖宗!”
军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扑上前,用那双有力的臂膀,像抱着一捆易折的枯枝,小心翼翼地将男孩从冰冷的地面捞起,重新放回床上。
男孩蜷缩在军汉怀里,浑身筛糠般颤抖,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恐惧和绝望,汹涌而出。
他死死揪住军汉的衣襟,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嘶哑地哭喊着:
“花儿呢…我的花儿呢…我要小花…我要星哥…”
军汉一脸茫然无措,“小花?军营里…哪里有什么花啊?”
他笨拙地拍着男孩单薄的脊背,试图安抚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悲痛,“小兄弟,别怕…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只能反复说着这些苍白无力的话语。
男孩充耳不闻,只是沉浸在巨大的悲伤和混乱中,嘴里反复地、破碎地念叨着那几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小花…妹妹…星哥…花儿…”
在军汉笨拙而持续的安抚下,剧烈的情绪爆发耗尽了男孩最后一丝力气,他再次陷入昏沉的睡眠。
只是即使在睡梦中,小小的身体仍不时惊悸般地抽搐,眉头紧锁,仿佛仍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看着男孩终于安静下来,军汉长长吁了口气,额头上已满是冷汗。他不敢怠慢,蹑手蹑脚地退出营帐,一路小跑着去找军医。
不多时,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葛布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被请了进来。
老者面容清癯,银发用一根鹤骨长簪一丝不苟地绾成道髻,三缕长髯垂至胸前,颇有些仙风道骨。正是营中陈姓老军医。
老者在床沿坐下,伸出两指,轻轻搭在男孩纤细的手腕寸关尺上。
闭目凝神,指尖感受着那微弱而紊乱的脉息。渐渐地,他山根(鼻梁根部)紧锁,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这孩子…”
陈军医缓缓睁开眼,声音低沉而凝重,“脉象虚浮微弱,似有若无,时断时续…身体底子虽弱,倒无大的损伤。只是…”
他看向军汉,眼中带着洞悉世事的悲悯,“心脉受创极深。之前怕是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大悲大恸、大起大落,神魂激荡,心神受激过甚,恐已伤及根本。”
军汉听得怔怔发愣。
他之前只知是秦都统带回来的孩子,属官吩咐好生照料,哪里知道这孩子竟背负着如此惨烈的过往?
“这…这可怎么弄?” 军汉搓着手,一脸愁苦。
陈军医摇摇头,提笔开了几张静心凝神、安魂定魄的方子,仔细叮嘱了煎服之法,便起身离去,留下一室药香和愁绪。
军汉呆立半晌,想起老军医的话,越发觉得这孩子可怜。
他咬咬牙,出门寻到当日随秦都统出行的属官,几番恳求打听,才终于得知了男孩那如同炼狱般的遭遇。
听完之后,饶是这个在战场上见惯生死的糙汉子,眼眶竟也微微发红,心中那份同情和怜惜,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快步回到自己的营帐,看着床上那瘦小苍白、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的身影,默默打来温水,用布巾沾湿,极其轻柔地擦拭着男孩脸上干涸的血污和泪痕,动作笨拙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传来微弱的呻吟。
“水…水…”
男孩再次醒来,只觉得喉咙干渴得如同火烧。
“来了!水来了!”
军汉一直守在床边,闻声立刻端过早已准备好的粗瓷碗,里面是温热的清水。他小心地坐到床边,用有力的臂膀将男孩虚弱的身子半扶起来,另一只手稳稳地将碗沿凑到男孩干裂的唇边。
“咕噜…咕噜…”
男孩如同在沙漠中跋涉了数日的旅人,贪婪地汲取着生命的甘霖,几乎是本能地将整碗水喝得绢滴不剩。
“好些了吗?”
军汉看着男孩喝水的样子,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关切地问道。
温热的水似乎滋润了干涸的灵魂,男孩恍惚间恢复了些许精神,眼神不再那么涣散。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憨厚、眼神关切的军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虚弱地道:
“好…好多了…多谢大叔…”
他的目光带着探寻,望向军汉:“是…是您救了我吗?”
“不不不!不是我!”
军汉急忙摆手,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空碗甩出去,“是秦统领!她把你从…从那个地方带回来的!” 他提到秦映雪的名字时,语气带着由衷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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