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情况同样乃至更加危急。
大胤王朝明面上的第一强者,五问境的皇家供奉赵无极,此刻背靠着残破的箭垛,面如淡金,嘴唇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干裂,左边衣袖空空荡荡,整条左臂竟已齐根而断!
伤口处只是用金疮药和破布简单粗暴地包扎着,仍有殷红的血迹不断渗出,将他半边身子都染透。
他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胸膛微弱起伏,显然已身受致命重创,油尽灯枯。
身后,仅存的二十几名先天境高手个个带伤,人人挂彩,有的断手断脚,有的浑身插满箭矢,神情疲惫、绝望而麻木,背靠着一切可以依靠的残垣断壁,勉强支撑着不倒下,眼中已看不到多少生机。
可见之前的守城战和高阶武者之间的对决,惨烈到了何种毁天灭地的程度!
旁边不远处,器炎宗的太上长老周横猛地身体一颤,又是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鲜血夺口而出,脸色瞬间灰败如死人,身形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他兀自挣扎着,想要凭借意志力强行起身,再催动本命真火,却被身边两名同样伤痕累累、眼含热泪和悲愤的器炎宗长老死死按住:“师叔,不可啊。您的丹田已裂,经脉尽碎!不能再动用真罡了,求您了!”
城楼最前方,身着一袭鹅黄色龙袍、却早已沾满尘灰与血点的庆帝赵聪,身姿依旧竭力挺拔如松,努力维持着帝国君主最后的威严与镇定。
但他那微微颤抖的指尖,以及脸上那挥之不去的、沉重如山的凝重与灰败神色,却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与巨大的不甘。
在他身侧,一袭白衣早已被硝烟和鲜血染成暗红、外罩破碎银甲却依旧英气逼人的女将秦映雪,正语速极快、声音沙哑却依旧条理清晰地向周围不断奔走来去的旗牌官发布着一道道指令,试图将这即将彻底崩溃的防线,再多维系哪怕一刻钟。
旗牌官们接令后无不面色悲壮沉重,匆匆拱手,旋即毫不犹豫地冲向最危险的死亡地带,无人有片刻停歇。
赵聪的目光缓缓扫过城下那如同血肉磨盘般的惨烈战况,扫过身边重伤濒死的国之柱石,扫过那些依旧在浴血奋战、却越来越少的身影,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悲凉与无力感。
暗自发出一声无人听见的绝望长叹:“列祖列宗在上,我大胤立朝数百年的基业,无数先辈筚路蓝缕、呕心沥血打下的大好河山……”
“难道……真的熬不过这次劫难,今日……就要彻底覆灭在朕的手中不成?朕……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皇……”
他的目光,最终无比沉重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惧,投向了远方的半空中——
那里,一艘通体漆黑、造型狰狞诡异、仿佛由无数痛苦灵魂铸造而成的巨大楼船,正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魔神座驾,静静地、漠然地悬浮着。
它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存在那里,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死寂、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恐怖威压,才是真正令整个雁门关所有守军,从皇帝到士卒,感到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无力的最终根源!
雁门关城楼之上,腥风呼啸,卷动着残破的龙旗,那旗帜上的爪鳞已被撕裂,无力地拍打着焦黑的旗杆,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混杂着绝望、焚心的愤怒与一丝难以启齿的恐惧,死死地钉在天空中那座如同深渊凝聚而成的漆黑飞舟上。
它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仿佛一头沉睡的太古凶兽,投下的阴影不仅笼罩了城墙,更沉沉地压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令人窒息。
三日前,叛乱的四皇子与雪狼谷以未知的代价,不知从何处引来了这艘煞气滔天、来历莫测的飞舟。
当时,一名身着宽大黑袍、面容枯槁如尸的老者自舟内飞出,其身上散发的威压绝非寻常,那是如同十万大山凌空砸落的实质力量,瞬间让城头所有大胤强者面色煞白,呼吸困难,体内真罡如陷泥沼,运转艰难。
那老者声音平淡无波,却如丧钟般敲响在每个人灵魂深处:“老奴奉听云公子法旨,命尔等即刻开城归降。可保赵氏血脉不绝。”
“抗命者,死——”
那一刻,城头沸腾!屈辱与怒火灼烧着每一位将士的肝胆。明知对方是超越认知、踏虚境之上的存在,但国士之魂,岂容轻侮?
以皇家供奉赵无极为核心,大胤数十年积累的底蕴——
一百余名先天境高手,眼神决绝,周身罡气如烈焰燃烧,发出震天怒吼,如同百川归海,又似飞蛾扑火,悍然冲向那艘代表着绝望的黑色楼船。
然而,现实的残酷超乎想象。 那黑袍老者面对这汇聚了一国武运的悲壮冲锋,只是漠然抬起了他干枯得如同鸡爪的手掌,随意向下一按。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只有一种空间被极致压缩、即将碎裂的诡异嗡鸣,令人牙酸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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