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带来的冲击波尚未完全平息,空气里还残留着话语的碎屑和未散尽的情绪硝烟。我和叶晓洁像两个刚经历完激烈谈判的对手,暂时休战,却都心知肚明,条约的墨迹未干,边界线模糊得一脚就能踩过界。
沉默像第三个人,坐在我们之间。只有冰箱压缩机偶尔启动的低沉嗡鸣,提醒着时间并未凝固。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她能轻易捕捉到我脸上最细微的波动,而我那点被秦叔摔打出来的、试图隐藏情绪的功夫,在她面前恐怕也撑不过三秒。这感觉真特么奇妙,就像两个人明明刚互相亮过底牌,却还得坐在同一张牌桌上,琢磨着下一轮该怎么出牌。
最终,是我先挪开了视线,不是因为认输,而是觉得老这么互相“测谎”有点傻。我抬手揉了揉后颈——秦叔的“关爱”让那块肌肉还在隐隐抗议——语气尽量放得随意,仿佛刚才那段剖心剖肺的对话只是讨论明天天气。
“天塌下来也得睡觉。”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肩膀,指向卧室,“老地方,要是介意……”我顿了顿,想起她那套“专职助理”的理论,把后半句“我去睡大沙发”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柜子里有新毛巾。”
叶晓洁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留下她。她很快恢复镇定,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回了句:“好。”
没有娇羞,没有推拒,也没有多余的试探。这种干脆,反而让我心里那点别扭稍稍平复了些。也好,省去了无谓的拉扯。我们现在的关系,本来也就不适合再上演什么温情脉脉的戏码。
她去洗漱的间隙,我去到卧室,换了一套干净的床单被套。
等她穿着我的一件旧T恤当睡衣走出来时,我已经瘫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拿着本书假装看得入神。头发湿漉漉地披在她肩上,卸去了职业套装带来的距离感,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也……脆弱了几分。
“我关灯了?”她站在沙发边,轻声问。
“嗯。”我头也没抬,应了一声。
“啪嗒。”
黑暗瞬间吞噬了房间,只有窗外城市的光污染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微弱的光带。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立刻变得敏锐起来。我能听到她窸窸窣窣躺下的声音,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属于我的沐浴露和她本身栀子花香气混合的味道,甚至能感觉到另一具躯体存在于这个空间所带来的、微妙的磁场变化。
我们都没再说话。寂静放大了一切细微的声响,包括我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我知道她肯定也没睡着。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之前的对话,像分析一段故障代码,试图找出每一个可能被忽略的漏洞或者隐藏的指令。她的坦白,她的提议,是真心?是算计?还是两者皆有?二叔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这把“瑞士军刀”递过来,到底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更方便地“使用”我?
无数个问题像弹幕一样在脑海里滚动。我强迫自己停止这种无意义的颅内风暴,试图数咖啡豆催眠。
这一夜,注定漫长。我们像两个被困在雷区的伤兵,靠着一点点脆弱的默契暂时休战,保持着安全距离,在警惕和疲惫中艰难地滑向浅眠。
……
再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百叶窗的缝隙里透进耀眼的阳光,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我猛地坐起身,第一时间看向床。
已经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没人睡过。
心里莫名空了一下,随即又被自嘲填满。怎么,难道还指望醒来有个早安吻不成?
洗漱完下楼,发现她已经在吧台后了,正熟练地操作着意式咖啡机,蒸汽棒发出呲呲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缩咖啡的浓郁香气。
“醒了?我醒得早,怕吵醒你,所以就到了楼下。”她抬头看我一眼,神色如常,仿佛昨夜那个坦诚到近乎脆弱的人不是她,“试试这个,新调的豆子比例。”
她推过来一杯拿铁,拉花是个极其标准的心形。
我盯着那个心形,挑了挑眉。这算是……示好?还是某种幽默?
“手艺进步了。”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口感平衡,奶泡绵密,无可挑剔,“看来给我当专职助理,至少咖啡不会断供。”
她擦着咖啡机,没接我的调侃,只是淡淡回了句:“基本职业素养。”
就在这时,我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铃声在清晨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和她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警惕。
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是——李国明。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语气调整到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喂,李叔?这么早?”
“天铭啊,没打扰你休息吧?”李国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是那副惯有的、带着长辈关切的腔调,但底下那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逃不过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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