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都宾馆的房间内，弥漫着老旧空调低沉的嗡鸣和快餐食品残留的油腻气味。但此刻，我和猴子的注意力都牢牢锁在那台IBM笔记本闪烁的屏幕上。
“查到了吗？”我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了一口，冰凉的水流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焦灼。三叔那双看似热情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还在房间里某处阴影里打量着我们。
“稍安勿躁，铭哥，港大的内部系统又不是菜市场，总得给我点时间迂回一下……”猴子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一串串命令行代码如瀑布般滚落，映得他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靠在陈旧的桌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三叔主动约见，看似坦诚，实则处处设防。他提及徐瑶在港大读商科，是随口一提的家庭闲话，还是刻意抛出的、经得起查验的烟幕弹？如果是后者，那说明他自信我们查不到任何问题，或者，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唔……”猴子忽然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敲击键盘的速度慢了下来。
“怎么？”我立刻站直身体。
“奇了怪了……”猴子皱着眉头，不断切换着屏幕上的窗口，一个个学生信息查询界面、图书馆借阅记录、甚至校内论坛的ID检索结果依次排开，“没有……完全没有‘徐瑶’这个名字近两年的任何记录。港大商学院注册系统里倒是有个同名同拼音的，但那是五年前的毕业生，信息对不上，根本不是你的那个堂妹。”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几分。空调的噪音似乎变得格外刺耳。
“确定？”我的声音沉了下去。
“百分百确定。”猴子推了推眼镜，语气斩钉截铁，“我甚至黑进了……呃，是‘申’了宿舍门禁系统的日志数据库，近一年半，没有任何一个叫徐瑶或者对应拼音的人出入主要宿舍楼。铭哥，你三叔撒谎了。徐瑶根本不在港大读书。”
意料之中，却又依旧让人心头发冷。一个谎言，往往是为了掩盖更大的真相。徐瑶去了哪里？一个十八岁的丫头，为何要如此彻底地隐匿行踪？三叔把她藏起来，目的何在？
“能查到她的其他社交信息吗？MSN ？博客？甚至BBS的痕迹？”我不甘心追问，试图抓住任何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猴子双手一摊，表情无奈：“都试过了。能找到的最后一个社交账号更新停留在大概1年前，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的痕迹都被清理得极其干净，专业级别的干净。这不像是她自己能办到的，肯定有高手在后面扫尾。”
一个被刻意抹去存在痕迹的堂妹……三叔，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保护？还是禁锢？亦或是，她本身就参与到了某些绝不能见光的事情之中？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一种混合着担忧和不祥预感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先不管徐瑶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切换调查方向，“猴子，我之前让你重点盯着三叔的那几个公司账户，特别是和三叔名下产业有隐秘资金往来的，有没有异常？”
这才是我们此行的核心目的之一——从复杂的国际资金流中，找到三叔与麦伦资本，乃至与那个神秘的丞相勾结的证据。
“嘿！铭哥，你问到点子上了！”猴子一听这个，立刻来了精神，仿佛刚才的挫败一扫而空，“我正想跟你说呢！特么的，这帮人真是鬼精鬼精的，资金走得那叫一个曲折离奇，跟迷宫似的！”
他飞快地点开几个加密的金融监控软件界面，屏幕上瞬间被各种复杂的曲线图、数据流和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填满。
“你看这里，”他指着一条用高亮红色标记出的资金路径，“这个注册在维京群岛的星空资本，表面上看跟你三叔的信远国际八竿子打不着，对吧？但我通过反复比对交易IP地址、中间跳转账户的关联性，还有几个微小的时间戳巧合，发现它们在过去的八个月里，至少有五笔巨额资金流转。”
他的手指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放大交易细节：“单笔金额都在数百万美元级别，路径极其复杂，先是从星空资到一家瑞士银行的匿名账户，然后拆分成好几笔，通过不同的中间空壳公司周转，有的甚至绕道南太平洋的岛国，最后……你猜汇入了哪里？”
猴子的眼睛因为兴奋而发光，看向我。
我凝视着屏幕上那如同乱麻般的资金流向，大脑飞速过滤着无用的信息，试图抓住那根若隐若现的线。
“既然路径如此复杂，说明最终接收方极其敏感，需要多层伪装。”我沉吟道，目光扫过那些最终汇入的账户名称，一个个看似无害的国际公司名字，“但无论怎么伪装，资金的大致流向和最终沉淀的领域应该具有某种特征……猴子，把这些最终接收方的公司，按所属领域和注册地再做一次聚合分析。”
“明白！”猴子立刻执行，键盘敲得噼啪作响。
几分钟后，新的分析图谱生成。屏幕上，几个关键节点被凸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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