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医院走廊的灯光是一种冷冽的青白色,照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反射出模糊而扭曲的人影,如同我此刻的心绪。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钻入鼻腔,试图掩盖掉那仿佛已经烙印在记忆深处的硝烟与血腥,却只是徒劳。它们混合在一起,成为一种独特的、令人神经紧绷的战争余味。
张龙和赵虎像两尊沉默的铁塔,一左一右跟在我身后半步的位置,他们的存在感极强,步伐沉稳,目光如同精密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掠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经过的人。这种无声的护卫,与其说是保护,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我,徐天铭,仍是这巨大漩涡中最核心、也最脆弱的那个环节。
一位穿着西装、脸色疲惫但眼神锐利的O记高级督察——自我介绍姓刘——走在最前面。他简单确认了身份后,引领我们穿过层层关卡,最终停在一间独立病房外。
门口坐着两位穿着便衣、但腰杆笔直、眼神机警的O记警员。他们看到刘督察,微微点头示意,目光在我和身后的张龙赵虎身上短暂停留,充满了审视,但并未阻拦。这种戒备等级,清晰地表明了病房内人物的重要性。
刘督察推开病房门,声音压低了些:“杨督察还没醒,但情况已经稳定了。子弹取出来了,失血过多,需要时间恢复。”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病房。
单人间。窗帘拉着一半,午后的阳光被过滤得有些柔和,轻轻洒在病床上。杨玉格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几乎与枕头融为一体,往日那股逼人的锐利和干练被脆弱所取代。她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臂上打着点滴,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而稳定的“嘀嘀”声,屏幕上起伏的绿色波纹是此刻唯一显示生机的迹象。
她脱离危险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释然瞬间冲垮了我一直紧绷的神经堤坝,让我的膝盖微微发软,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金属床尾栏杆。无论她背后代表着何种势力,无论我们之间有多少算计和试探,在仓库那一刻,我们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战友。看到她活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庆幸压过了一切复杂的情绪。
我缓缓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被绷带层层包裹的肩膀和同样盖着薄被、想必也处理了伤腿的腿部。医生的技术看来不错,处理得很及时。我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仓库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声巨大的枪响,她压抑的闷哼,以及她推开我时那双决绝的眼睛……
“刘SIR,”我转过身,声音还有些沙哑,“医生有没有说,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刘督察摇了摇头,脸上是公事公办的严谨:“医生只说情况稳定,但失血和手术麻醉的影响很大,具体苏醒时间不确定,可能几小时,也可能要到明天。徐先生,这次多亏了你,杨督察才能……”
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客套。现在不是听这个的时候。我的目光重新回到杨玉格沉睡的脸上。
想知道这次事情的始末,从她这里显然是不可能了。
希望落空,但思维却瞬间如同上紧了发条般开始高速运转。
我缓缓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叉抵在下颌,目光虽然落在杨玉格身上,但瞳孔已然失去了焦距,仿佛穿透了她,投射在空气中那无形的推理画卷上。
演绎法:第一步,观察。
我的视线再次细致地扫过病房——标准的医院配置,没有个人物品。门口两位警惕的O记同事。刘督察看似配合,但眼神深处带着审视和保留。张龙赵虎守在门外,他们的出现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二叔的手,是如何如此精准地伸入港市,并与O记(至少是杨玉格这一系)的行动产生交集的?
第二步,提出假设。
假设一:杨玉格早有安排。她从何时开始布局?是从我抛出那两个地点开始?还是更早?她是否预料到仓库里不仅有罪证,还有致命的伏击?她安排O记和飞虎队在外围守株待兔,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陈炳坤?那么,她带我去仓库,是为了让我做诱饵,还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或者让我亲眼见证什么?
假设二:二叔。张龙赵虎的出现,表明他对我身处港市并遭遇危险并非一无所知。他甚至能提前安排人手,并与O记的某个层级(很可能是杨玉格)达成某种默契或合作。他的目的是什么?保护我?利用我搅浑水?还是……针对丞相?他与杨玉格之间,存在着何种我不知晓的联系渠道?
假设三:陈炳坤。他的疯狂反击和最后那个怨毒的眼神,表明他知道自己已是弃子,或者,他坚信即便他落网,他背后的力量依然能让我(或许还包括杨玉格和二叔)万劫不复。丞相的阴影,究竟有多庞大?
假设四:孙小龙。他在这个局中扮演的角色愈发关键。他不仅提供了技术支援,甚至似乎提前知晓了部分行动计划(比如永丰冰厂的接应)。他的信息源从何而来?仅仅是黑客技术?还是……他也有我不知道的沟通渠道?杨玉格?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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