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观澜茶室，外滩的风带着黄浦江特有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那股与陈文远周旋时的紧绷感，随着这略带腥味的江风稍稍散去，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凝重。与虎谋皮，终究是在悬崖边跳舞。
回到咖啡馆二楼，叶晓洁和猴子立刻围了上来。无需多言，我从他们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担忧和询问。
“暂时还没被老虎当点心，”我扯出个还算轻松的笑容，把自己扔进沙发，“鱼饵是扔出去了，就看老虎是先吃饵，还是嫌钓鱼的人碍事，连人一起吞了。”我将与陈文远的交锋细节，包括他那句意味深长的“互信”，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叶晓洁听完，沉吟道：“原则接受……这个表态很模糊，但也算打开了缺口。他们同意我们‘递刀’，说明李国明在他们眼中的价值确实在急剧下降，甚至可能已经成了负资产。但‘互信’这个词，从刘隐阵营说出来，更像是一种警告和束缚。”
“没错，”我点点头，“他们想用二叔这根胡萝卜吊着我们，让我们按他们的节奏，只清理李国明，不去触碰更深的东西。但这可由不得他们。”
猴子挠了挠头：“铭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真就把李国明的罪证打包送过去，然后干等着？”
“等？”我嗤笑一声，“当然不。我们要让这把‘刀’挥出去的效果，超出他们的预期。”我看向叶晓洁，“晓洁，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叶晓洁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拿起一份厚厚的文件：“准备好了。这是以智英集团法务部名义，整理的李国明涉嫌职务侵占、商业贿赂、以及与不明资金往来的初步证据汇编。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足够正式、合法，可以作为向经侦部门举报的依据。”
“很好。”我接过文件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猴子，我们‘不小心’泄露给陈文远那边的信息，都处理干净了？”
“放心，铭哥，”猴子拍着胸脯，“痕迹都扫干净了，保证他们查不到是我们主动泄露的，只会觉得是他们自己‘偶然’截获了我们的内部通讯。”
“完美。”我打了个响指，“那我们就来个双管齐下。明面上，晓洁，你以集团法务部的名义，正式向公安机关经济犯罪侦查部门提交这份举报材料，要求对李国明立案调查。这是阳谋，合理合法，刘隐也说不出什么。”
“暗地里，”我嘴角勾起一丝算计的弧度，“我们‘被动’地让刘隐那边拿到李国明更多、更致命的罪证，尤其是涉及码头和Z标记网络的蛛丝马迹。让他们自己去清理门户。我们要让李国明这块石头，砸出去，不仅要听响，还要溅他们一身泥！”
计划既定，立刻行动。
叶晓洁带着那份精心准备的材料，在秦叔安排的可靠人员陪同下，亲自前往市经侦总队。她的出现，代表着智英集团官方的正式态度，立刻引起了重视。一套严谨的法律程序随之启动。
几乎是同时，猴子操控着数据流，像一位技艺高超的魔术师，将那些指向性更强、关联更隐秘的证据碎片，通过几个精心设计的偶然漏洞，巧妙地泄露到了陈文远那边能够捕捉到的信息通道里。这些证据像是带着倒钩的鱼饵，既显示了李国明的不干净和潜在威胁，又若隐若现地牵扯出码头那条敏感的神经。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像耐心的猎手，潜伏在暗处，观察着猎物的反应。
经侦部门介入后，效率出乎意料的高。李国明很快被正式带走协助调查，集团内部一片哗然。他那些党羽顿时慌了神，树倒猢狲散，有的急于撇清关系，有的则像无头苍蝇般四处打探。
而刘隐那边的反应，则更为微妙和迅速。
李国明被带走调查不到四十八小时，猴子就监测到，之前与李国明往来密切的几个空壳公司账户被迅速冻结，一些关键的通讯记录被人为抹除的痕迹明显。
“他们在擦屁股，”猴子盯着屏幕，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动作很快，但有点急了，反而留下了新的痕迹。你看，这个试图远程格式化赵宝亮备用手机的指令，IP地址经过几层跳转，但源头指向了……静安希尔顿附近的一个基站！”“看来我们的‘礼物’，他们收到了，而且很满意。”我冷笑道。刘隐果然毫不犹豫地开始切割，甚至可能已经在准备让李国明“闭嘴”的方案。
“不过，李国明现在在经侦手里，他们想动手没那么容易了。”叶晓洁分析道，“这反而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没错，”我接口道，“李国明现在成了关在官方笼子里的‘珍稀动物’，刘隐想灭口难度大增。这就给了我们操作的空间。我们要让李国明感觉到，外面有人不仅要抛弃他，还可能要害他。人在绝境中，为了自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包括……反咬一口。”
“离间计？”猴子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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